齐易阳快步上前，想要看个清楚，却被人群冲散了。今天恰逢中秋，街上采买的人也比平时多上许多。

齐易阳虽有些失望，但仔细想想，又觉得没什么，毕竟叶羽眠早已离开人世，方才看到的，顶多就是一个与她相似之人罢了。

回到小馆，他照常去后厨忙活。

可能是中秋的缘故，今日小馆里的人并不多，他也难得清闲些。

兴海比平时来得早一些，到了后就笑眯眯地看着齐易阳，问：“齐掌柜，今日中秋，你怎得也不休息休息？”

齐易阳看兴海笑得有些不似寻常，一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只回道：“我与你一样都是孤家寡人，休息不也没事可做。况且，你不还指着我吃饭嘛！”

兴海嘿嘿地笑着，“这倒是。不过你与我不同，你这么年轻，又一表人才，虽说腿脚有些跛，不似我年轻时那么英俊，但也凑合能看！”

齐易阳听兴海这么说，着实没忍住，笑出了声，而后又开玩笑地道：“那可不，就是现在我还是不能跟你比！你不妨让张媒婆帮你再张罗张罗，指不定还有很多小姑娘愿意嫁给你呢！”

兴海有些气恼地摆摆手，“嗨，说你呢，怎么又扯上我了！我都多大年纪了，只怕娶了也是不能长久的，索性就不想了。但你还年轻啊，我昨儿听张媒婆说有个姑娘看上你了！”

齐易阳一听，以为兴海又是闲的无事，拿他打趣了，便又半开玩笑道：“我这样子还有姑娘瞧得上？！只怕那姑娘眼睛不大好使。”

“你小子，净瞎说！”兴海见齐易阳没个正形便也不愿多说，反正昨个听张媒婆说了今日要过来，且坐在这儿仔细瞧瞧，看到时候齐易阳还是不是死鸭子嘴硬。

果然，没多久，张媒婆就来了。

还没进门，就见一位中年妇女，挥舞着绣帕，用高亮的嗓门喊道：“齐掌柜呀，大喜事呦！”

齐易阳一脸茫然地看着张媒婆进了门，又用她洪亮地嗓门说道：“齐掌柜，我给你说媒来了！嘿嘿嘿。”

兴海噗嗤一声，坐下那边，边喝酒，边看热闹。

“说媒？！”齐易阳看着张媒婆，又笑着婉拒道：“张媒婆，您别费心了，我不准备娶妻生子。”

“哎，你说你年纪轻轻的，可千万不要学兴海！你别看他现在潇洒，再过十几年，走不动路了，身边没一个可心的人伺候着，饿死了都没人知道！”张媒婆说完，不屑地看了看兴海一眼，毫不避讳地说出了这番话。

被张媒婆这么一说，兴海竟然也没有生气，反而依旧面色不改地吃菜饮酒。

见齐易阳没有说话，张媒婆又道：“齐掌柜，我跟你说，那女子貌美，家世简单，家底子也厚，娶了她真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张媒婆，你看我一个跛脚之人，如何能配得上如此良人，可不能白白耽误了人家！”齐易阳却还是回绝着。

“不会不会，对方就看上你这个人了，其他什么也不在乎！”张媒婆一挥绣帕，示意齐易阳不要再犹豫了。

毕竟，以她多年经验看来，此事真是天上掉馅饼，正好砸到了齐易阳头上。也不知这小子上辈子是积了什么德，竟能碰到这等好事！

“还请张媒婆替我回绝，我非良配，即便那姑娘有意，我也不想白白浪费她的大好青春。”齐易阳想都没想，便恭敬地向张媒婆行礼致歉。

张媒婆见他如此不识抬举，恼怒地将绣帕一甩，气呼呼地跺脚走了。

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齐易阳跟兴海关系那么好，定是受了他的影响。想当年，也有不少女子看上兴海，她也多次上门去替人说亲，没想到兴海也是这副样子！

旁人都是上赶着过来巴结她，希望自己能替他们寻得一门好亲事。可兴海和齐易阳倒好，送上门来的大好姻缘都不要，真不知道他们的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都是犟种！

晦气，真是晦气！

张媒婆想着，好好的一个中秋佳节竟然惹得一身不痛快，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兴海看见张媒婆气呼呼地走了，又凑到跟前问齐易阳：“你小子是怎么回事，为何要学我？”

“我这哪是学您呐，只能说我俩差不多，深爱之人都已经不在世上了，又何谈娶妻？！”齐易阳说出实情，好让兴海这个小老头不要再八卦了。

兴海听齐易阳这么说，才恍然大悟，“难怪啊，难怪！来来来，反正今日也没什么人，咱俩坐下畅快地喝一杯吧！”

“好，那我再去炒两个下酒菜！”齐易阳说着，又到后厨忙活一番。

二人喝着喝着，兴海又忍不住八卦了，“你深爱之人何时离去的？”

“就前不久，我关店那回。”虽然已经过去月余，但提及此事，齐易阳心中还是涌现出一阵阵酸楚。

“哦，原来就是那段时间。难怪你急匆匆地就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她为何会离世？”兴海又问。

虽然知道是在揭齐易阳的伤疤，但他是过来人，知道只有将事情说出来，心中才能好受些。

“突发旧疾。”齐易阳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道出了心中的苦楚。

“那比她好一些。”兴海叹息着，“她的死真是太过凄惨，那群恶人都是丧尽天良，当着我的面，对一个弱女子做出这种事！更可恨的是，事后竟然还不肯放过她！”

兴海说着，不自觉地攥紧了酒杯。

这么多年了，他心中的恨意还是没有消退，每每午夜梦回，想到此事，他就气得睡不着。只恨自己没本事，不能亲手抓住那群恶人，将他们凌迟！

“来，敬亡者！”齐易阳见兴海有些气愤，便端起酒杯敬他。

二人举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么多年，你还是放不下她吗？”齐易阳问道。

初闻这件事时，他只佩服兴海对那女子的感情，可现在自己也与他有相似的经历，才知道，他们二人都很可悲。

不能与相爱之人在一起，是这世间极为痛苦的一件事，可相爱之人永远的离去，则是更加长久的锥心之痛。

“放不下，这种无奈，我恐怕得带到土里了。”兴海苦涩地笑了笑，又仰头喝下一杯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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