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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铁战》

3. 议和大臣形同俘虏 革命领袖怒斥清廷

三天后在西安行在的大殿内。

慈禧一落座即道:“下面廷对的人先来举个手,赞成化干戈为玉帛的先举。”

话音一落,只见包括溥伟和载泽在内的一大片皆齐刷刷地举起手。

慈禧见了喜上眉梢:“那有不赞成的吗?”

“有!”全场只有载振应声举手道。

慈禧一脸惊愕:“载振——你真的改弦更张改辕易辙了?”

“哈……其实非也!由于奴才深信化干戈为玉帛乃大势所趋,而笃信大家经过三天的集思广益、深思熟虑,一定都会认同孟子所曰:‘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域民不以封疆之界。’故今朝偏偏来这么个反其道而行之,以获众目昭彰。”

“嘻……”慈禧大为惊喜,“你这小伎俩很成功,那就由你先来个廷对表吧!”

“嗻!”载振从折本中抽出一纸文稿并兴奋地举起道:“康熙三十年(1691年)五月,古北口总兵官蔡元曾上奏朝廷说,他所管辖的那一段长城‘倾塌甚多,请行修筑’。当时工部拟同意奏请,但仁皇帝(指康熙帝)御览之后却断然否定,而且还特别在折子上朱批:”他随即定睛念道:

秦筑长城以来,汉、唐、宋亦常修理,其时岂无边患?明末我太祖统大兵长驱直入,诸路瓦解,皆莫能当。

慈禧满脸是笑地颌首:“要不——张廷玉①当年又怎会诗云:‘万里长城万里空,百世英雄百世梦。’……奕劻!”

“奴才在!”坐在第一排正中央全名为“爱新觉罗?奕劻”的庆亲王立刻应声起立道。——他时年虽然只有63岁,但因须发花白、脸庞瘦削,加之眼袋又黑又大,显得比实际年龄老得多。

慈禧指向载振:“你长子刚才说的,是不是你这王阿玛事先专门教好的呀?”

“太后……”奕劻笑容可掬道,“老奴若说没有,恐怕有人不信,所以老奴能不能另外援例作答呀?”

“既然哀家连不再乾纲独断的话都讲了,那你说能不能呀?”

奕劻抱拳:“那老奴就斗胆援例了。就观洋马戏那天,我们父子俩的座位隔着好几丈远,您临时起意问事时,”他随即指向儿子:“这犬子主动应答后,您却能说了句‘知我者,载振也’……”

“哟——”慈禧乐了,“在这等着呢?”

“老奴不敢!”

“嘻……我有怪你的意思吗?”

奕劻应着声:“老奴明白您没有!可就是您怪罪或还有人再说三道四,老奴这会也得‘护犊’一嘴,”他又指向儿子:“这小子今天还新有好主意要奏报。”

“哦——”慈禧将目光投向载振,“那就赶紧吧?”

“嗻!”载振随即举折道:“奴才奏请改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为外务部。”

“哦——”慈禧为之一怔,“那何以如此?”

载振连忙抱拳:“回太后话,总理衙门自咸丰十一年正月二十日(1861年3月1日)成立以来,一直不是朝廷在编的正式机构,其属官也皆为兼职。也正是由此,它注定只能是个围绕中外麻烦事而设的‘四不象’衙门;如最初因鸦片设了个英国股,后来又因边境冲突和条约纠纷等,而增设了法、俄、美、日等四个股。可一旦改设为外务部,那就有了全然向泰西②诸列强外交机构全面看齐的正牌衙门。”

“日本的做法也是如此吗?”慈禧问道。

“对!其外务省除了要履行对外签订条约、划定疆界和派遣使节等职责,还具体管理通商、关税、邮电、海防、传教和游历等事务。故该部一旦建立起来,并援引列强之常规做法而将其班列于各部之前,那人家必会感到前所未有的尊重和对等,从而大为有利于我朝拓展外交。”

慈禧应声笑指:“好,这主意忒好!哀家说话算数,从即日起赏你贝子衔!”

载振先是一愣,旋即甩袖“卟嗵!”下跪道:“奴才——谢主隆恩!”

1901年7月24日上午,清廷颁旨明令:一、改“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为“外务部”,而为了彰显“该部班列六部之首”,“特在该部设专职大臣五人”(总理外务部事务大臣、会办大臣、尚书及左右侍郎各一人);二、任命奕劻为总理外务部事务大臣(外务部其他四大臣暂且待定),调两广总督李鸿章改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调令先于7月8日用电报下达);三、任命奕劻、李鸿章为“议和全权大臣”,并“从即日起启程前往北京与八国联军谈判”,“以便以‘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为谈判原则”,乞求“列强十一国”同意“停战并令吾朝还都”。

7月29日,李鸿章与随从数人到达天津。

8月5日,由百名俄军护送,自天津乘船北上,11日早上到达北京贤良寺西跨三院,与先期到达那里的奕劻会合。——当时贤良寺里里外外都由俄国兵把守,于是有外国报纸讥讽道:“中方议和的王公大臣实际上是受到礼遇的俘虏。”

大约11点半钟,须发全白、老态龙钟的李鸿章在奕劻、载振父子的搀扶下进入餐厅,吃俄军提供的早餐:牛排、红肠、鱼子酱、罗宋汤、面包和红葡萄酒等。

刚开吃小一阵子,奕劻便停下切牛排的刀叉而朝李鸿章问道:“中堂,这和谈该怎么谈才好呀?”

“现在列强都提了哪些要求和条件?”李鸿章反问道。

“一、就德国公使克林德被害案在外交上作隆重道歉;二、处死和严惩主张对十一国开战的皇族成员及官员;三、继续弹压、剿灭义和团;四、向十一国赔偿白银九万万两……”

“九万万两!?”李鸿章尖着嗓子大叫,“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其实银子的事还好说,他们敢漫天要价,我们亦可就地还钱……但难就难在那——人命关天的第二项!人家不仅要求处死载漪、毓贤、徐桐、刚毅等十二个王公大臣,严惩多达一百四十二名的地方官吏,而且还丧心病狂地将太后也……也列入不可饶恕之列,简直是可恶至极!”

李鸿章牙关一咬,遂紧握手中的刀叉道:“也只有死死抓住这条不放,他们方可捏住我们的软肋而予取予求!”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载振不禁慨叹道,“袁世凯也是这样说!”

“哦——你们跟他联系过了?”

“对,阿玛之前让我找过他。”

“哦——”李鸿章随之将嘴里伴上鱼子酱面包片快速咀嚼下咽,“那他要如何舍车保帅呀?”

“依他所见,只要将那些个王公大臣和官员该处死的处死该坐牢的坐牢,那两宫只要一起下个罪已诏,就十有八九会安然无虞!”

“唔——袁世凯还真就是袁世凯。”李鸿章慨然道,随之只见他连打好几个响嗝,接着又“啵——!……啵——!”的放了两个长长的大响屁。

……嗝声屁音消停之后,李鸿章遂摇头晃脑道:“人老了没法子,特别是近半年老是多嗝又多大屁。对了,”他随即盯住奕劻道:“德军的瓦德西何以能取代英军的西摩尔,成为他们八国联军的总司令呀?”

“其一,西摩尔打了大败仗,其二瓦德西是堂堂的陆军元帅,而西摩尔不过是个海军中将。”

“还有其三吗?”李鸿章追问道。

“其三?……其三……”反应有些迟钝的奕劻挠了几下头皮仍然答不上来。

“其三应该是让瓦德西出任总司令对他们来说更具正当性。”载振插话道。

“哦!?”李鸿章眼波一闪,“何以这么说?”

“因为克林德被枪杀,是他们霸占紫禁城、火烧颐和园,以及奸杀抢掠的最好挡箭牌!对,德国驻华新公使穆默日前又恬不知耻地跟我阿玛说:就他前任被杀一事,非得要我朝派遣载沣到柏林向德皇当面谢罪不可!而依我管见,载沣之所以成为他们的不二人选,无非是他既是皇上胞弟又是太后外甥,并于去年世袭王爵,当上了二代醇亲王。”

李鸿章先颌首以应,然后转目奕劻道:“振贝子的确是个人才,怪不得太后近来对他称赞有加。”

“不不不,”奕劻连忙摆手,“他嫩着呢,还有待您……”

“不不不……”李鸿章叉起一块刚切开且正渗出血水的牛排摆动道,“还就是要嫩!就是要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血性!梁启超在《少年中国说》中说得好,‘老年人如夕照,少年人如朝阳;老年人如瘠牛,少年人如乳虎’;‘老年人常思既往,少年人常思将来’。所以——”他凝视奕劻:“咱得多听年轻人的;而在这上头呀,老夫是有过大教训的,而且悔之晚矣呀。”话毕,只见他将牛排放进嘴里闭眼咀嚼……

奕劻父子俩见状,不禁面面相觑……

“咳!”李鸿章干咳一声,随之一边用餐巾抹嘴角,一边若有所思地说道:“到了近年我才弄明白:也就是那令人心碎的甲午年,当时的孙中山,还只是个刚以首届头名从香港西医书院毕业的毛头小伙。那年春,他希望通过上书给时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的我,而促使朝廷仿效泰西实行自上而下的革新,以最终达成富国强兵之目的!其中,有句话我记得很清楚,那就是:‘以中国人民之财力,而能步武泰西,参行新法,其时不过二十年,必能驾欧洲而上之!’可那时我正忙应付倭人,故无空观之。同年夏,他又赴天津要见我,以当面倾诉其主张;可没见着我不说,却又见闻官吏的腐败,加之北洋水师不久后在黄海战败,遂毅然朝向革命并赋《咏志》诗发誓:‘要把干坤扭过来!’到了当年冬天(11月24日),他便在檀香山取‘振兴中华’之意创立‘兴中会’,并明确该会以‘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创立合众政府’为宗旨。”

“中堂,您先喝口汤润润喉。”载振边说边往对方的碗里勺舀罗宋汤。

李鸿章喝下两口汤,遂又接续道:“次年十月,他组织兴中会的人在广州乙未起义造反,后因事泄失败而被迫亡命海外。去年10月,趁两宫西狩,他策划并指令郑士良在广东惠州发动起义。开始他们颇为得手,队伍速增到两万余,后因其饷械不继,方在半月后被老夫所指挥的官兵给灭了。”

载振应着声:“那些乌合之众那是您的对手呀?”

“不不不,”李鸿章连忙摆手摇头道,“他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哈……我这么说,算不算是为革党张目呀?唉……老夫已是行将就木之人,就算是太后认定为革命党,也无所谓了。哈……不过在这国破家亡的紧要关头,行将就木的人也有它的用处。这辛丑年要签的条约,肯定是个有史以来,最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辛丑、辛丑真是既艰辛又丑恶。你们父子俩一个贵尊为铁帽子王③,一个更堪是前途无量之贝子爷,而快要油尽灯枯的我呢,就是在更多丧权辱国的条约上签下大名,那也不过是多带几个千古骂名到极乐世界去罢了。哈……”

鸦雀无声好一阵子后,李鸿章凝视奕劻道:“您刚才不是问这和谈该怎么谈才好吗?我想——既然他们德国人有‘杀戮使臣’这一挡箭牌,那就不妨建议太后先满足他们的道歉条件吧。”

8月14日,慈禧让世续回电北京议和使团:

代太后皇上拟洋人之需之罪已诏,允赴德道歉之天潢人选。

8月20日早上9点,一样是在日本东京阳光灿烂的大森海湾,那艘“鹤江号”又载着一百五十余人停泊在那处不影响其它船舶进出的海面上……

不久,只见西装革履的孙中山又站在船内的台上款款说道:“……诸君,最近向来以九五之尊自居,以圣明天子自命的慈禧老妖让傀儡皇帝光绪颁了个《罪已诏》,而为了便于说明问题,我特地把老妖去年颁下的《宣战诏书》来做个对比讲解。”随之,只见他一边侧转身指向挂有四张大字报的黑板,一边大声问道:“坐在前面的人,有看清大字报的吗?”

“我能看清!”台下首排立刻有人应声挥手道,“右边三张书的是《罪已诏》全文,而左边那张则是摘录《宣战诏书》的最后一段!”

孙中山竖起大拇指:“说的全对!”旋即,他抓起指示杆指向《宣战诏书》:“请看,去年‘朕’在向列强十一国宣战时,曾大义凛然、气壮山河地呼唤‘多至四百余兆’的臣民,针对‘无礼横行,专恃兵坚器利’的洋人,一定要‘同仇敌忾,陷阵冲锋,抑或仗义捐资,助益饷项’,即使是‘五尺童子’,亦要‘执干戈以卫社稷’,以通过‘大张挞伐,一决雌雄’,而最终‘翦彼凶焰,张国之威’!同时,对‘临阵退缩,甘心从逆,竟做汉奸’者,‘朕’则明确强调‘即刻严诛,决无宽贷’!然而,在这《罪己诏》中,虽然声称‘民有罪,罪在朕躬’,但实际上,该诏乃是一份地地道道的‘卸责诏’!首先,我们不妨先看看——‘朕’是如何向‘洋大人’摇尾乞怜、跪地求饶的!”有顷,他边指点边念道:

本年夏间,拳匪构乱,开衅友邦,朕奉慈驾西巡、京师云扰。迭命庆亲王奕劻、大学士李鸿章,作为全权大臣……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

孙中山停顿有顷,遂用戏谑的口气说道:“什么叫‘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看!最后一段说得很清楚,那就是——‘竭其忠贞之力、综核财赋,固宜亟偿洋款’!这——不就是拿民脂民膏来摇尾乞怜、跪地求饶吗!?”他转身反指《宣战诏书》:“那还有一丁点——‘大张挞伐,一决雌雄’和‘翦彼凶焰,张我国威’的豪气干云呀!?……而对‘临阵退缩,甘心从逆,竟做汉奸’者的‘即刻严诛’,‘朕’更是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说的是!狗娘养的!”“他们简直就是窃国贼!卖国贼!”——有人大骂道。

“其次,”孙中山转身道,“我们再来看看‘朕’是怎样卸责和责怪臣民的!就王公大臣而言,其不是在于:两宫本是要自杀以谢天下的,但就是因为那些个王公大臣连夜将我们——”他举起指示杆指向《罪己诏》,“‘勉强扶掖而出,于枪林炮雨中仓皇西狩’出宫,才最终自杀不成而只好向天下的子民们谢罪!……就地方官吏而言,其不是在于:民众与外国传教士所引起的冲突,根子全是‘地方官有所偏之故也’,而义和拳趁机闹事,也主要缘于地方官吏‘平日办理不善,以致一朝猝发……不可遏抑’!全忘了,时墨迹未干的《宣战诏书》(同时杆指)曾严令各省督抚将义民‘招集成团借御外辱’!当然,庶民们也一样脱不了干系!因为‘百姓皆畏兵而爱匪’,故而‘匪势由此大炽,匪党愈聚愈多’!那么,祸首又在哪儿呢?还是那些个该死的王公大臣们!”

“这又怎讲呀?”有人大声道。

“你就是不问,我自己也会往下讲!”

“哈……”——众人报以欢笑。

接着,孙中山又边指点边念道:

我皇太后垂帘训政,将及四十年。朕躬仰承慈诲、夙昔睦邻保教。……当使馆被围之际,屡次谕令总理衙门大臣前往禁止攻击并至各使馆会晤慰问,乃因枪炮互施,竟至无人敢往、纷纭扰攘、莫可究诘。

“这也就是说,最可恶的——当是那些个‘迂谬无知’的王公大臣们!因为千错万错就错在他们偏信邪说煽诱,且欺君罔上,才最终导致‘数万乱民……浸成尾大不掉之势’!而这又很容易让人想起崇祯皇帝上吊前在遗诏上写的那句话:‘皆诸臣误朕也!’”

“对!”“哈……”——众人先应后笑。

孙中山接着端杯喝下一口水,遂转身将《宣战诏书》反面挂上。——瞬时间,一幅名为《东南互保形势图》的彩绘地图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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