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妇升职手札》
“……乖顺懂事?”
许太妃一下子笑了起来,“这样的女人在宫里可活不下来,若我没记错,阿姊当年也并非因这四个字,才选的季家娘子做太子妃吧?”
“她从前是何等的恭顺,如今做了皇后才几年,便已是什么都想要了。我瞧着她如今的做派,有时竟连皇帝的话都敢驳上一驳──玉阳行宫那一场夜宴,便听说她大出风头,皇帝也听她的……哼,如此擅权,我若再不做些什么,我这个太后还能有立锥之地吗?”
娄太后没有答话,反而道。
“我听说的,倒与阿姊不一样了。”
许太妃笑了笑,“前两日,妍娘带着阿旭进宫向我请安,我听她提了几嘴,说如今上京的女眷很是推崇皇后,说皇后慈悲心善,眼里更容不得沙子。既能替她们在人前撑腰,也知道女子的许多不易,又想方设法替她们大开方便之门,女眷们都很是感激呢。”
闻言,娄太后没有说话,只不堪忍受般闭上双目,长睫在脸上投下一片细密的阴影,喉间微微颤动,最后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笑。
“她倒成人心所向了,可当年若非我替她说话,她这个皇后的位置,能来的这么容易?保不齐现在还被拿来和前头那位作比呢!我也算是帮了她吧,可她是拿什么来报答我的?表面装出一副温良模样,实则早觊觎上了我手里的一切,当真是辜恩负义!”
“阿姊又在说气话了,”许太妃无奈地看着娄太后,“纵是装的又如何?皇后若能装一辈子,那也是她的本事……我倒宁肯和这样一位皇后打交道。至于旁的,妹妹也不敢断言皇后一定没有这些心思,可至少她对待阿姊你,却是从没有恶意的。”
顿了顿,又道:“阿姊莫不是忘了,皇后出发去密云围场的这段日子,可是将阿昱交托到你手里的呀。那可是皇后唯一的骨肉,若她真对阿姊你存了坏心思,以己度人之下,该会觉得阿姊你也对她抱有同样的恶意才是,又怎会放心将自己的软肋送到兴庆宫、送到你的身边呢?”
娄太后眼睫微颤,到底没有开口。
许太妃打量着娄太后的神色,唇瓣几度翕动,像是在斟酌着什么,最后溢出半声叹息,“阿姊究竟是不满皇后争权,还是不满自己做皇后时,未曾享过如今这位皇后的权势地位呢?”
娄太后一下子抬了眼。
“再说句阿姊不爱听的,皇后能有如今的本事,不还是上头那位默许的么,连他都不觉得皇后僭越,旁的人还能再多说什么呢?”
“是啊,咱们又能说些什么呢……”
娄太后半眯着眼睛,似是怀念,但更多的还是钦羡,至于钦羡什么,连她自己也看不分明。
端过手边早已凉透的茶盏,娄太后指尖拨弄着杯盏,分明已没了热气,她却仍觉得视线有一瞬间的模糊,“皇帝也不是我亲生的,又如何能指望他站在我这头,反去指责自己的枕边人呢。”
“阿姊这话,更是没道理了。”
许太妃不赞同地看着娄太后,“虽说蕴真殿的那位才是生母,可这么多年,陛下往她那里去过几回?纵是让那两个小的卖乖讨好,可陛下也不是旧日的稚童了,再不会被几碟点心给迷惑了去。阿姊眼明心亮,难道看不出陛下如今也只是不冷不热地处着么,待那对弟妹怕连待晋王的十之又一都不如。”
“……也是她活该,”娄太后不知想起了什么,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厌恶,“可若非她当年太不谨慎,自以为猜透了先帝的心思,行事间漏了章法,如今被人劝着不要与皇后争高低的,便该是她这位帝太后了,又如何轮得上我这个皇太后?”
“可终究是阿姊胜了,先帝待阿姊也一如往昔。”
许太妃听着娄太后毫不顾忌地吐露对薛贵太妃的不满,还不忘再刺她一句,忍不住又是一笑,却还是顺着前者的心意接过了话头。
“我娄氏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再不济也是累代的世家,纵是先帝想借谁的手做些什么,也是没那么容易的。更遑论世家之间盘根错节、世代姻亲,早就牵一发而动全身了,又岂是扶植一个小小的寒门能起来的……先帝也是看走了眼,以为她薛家多本事呢,到头来也只几个女儿拿得出手,男人却是些扶不起的阿斗,不怪先帝要弃了她。”
话虽如此,可娄太后的神色却远不如说的话那般平稳,搭着杯盖的指尖不自觉施了几分力,少顷嘲讽般一笑──
“可我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我虽在那一场博弈中胜了她,可世家衰败之势难以转圜。九品中正不复,娄氏能拿得出手的儿郎又被断了科考之路,偏家族苦心想出来的法子,却只是再送一个姓娄的女儿进宫,妄图走我当年的老路,可天底下哪还有第二个昭献大长公主呢……如今坐在皇位上的,可是与娄氏无半分血脉关系的人哪,可笑,当真可笑。”
许太妃默不作声地听着。
她能在进宫前就与娄太后相识,自也不可能是什么寒门小户出身。前者在话里提到的许多事,她大半借着家族间千丝万缕的联系也有所耳闻。
临川娄氏,可说是一众世家大族中最尊贵的一支,而娄太后作为本家此代唯一的嫡出女,身份贵重更堪比公主,做太子妃都算委屈了,却出人意料地选了当时才册封为藩王不久的先帝。而这段姻缘,据说便是昭献大长公主一力促成的。其后不久,戾太子暗施巫蛊被废,先帝便在昭献大长公主和一众朝臣的谏言下成了新的太子,娄太后自然摇身一变做了太子妃,又一路走到如今的皇后、太后。
但这其中,究竟是两人情比鹣鲽、一路扶持的结果,还是各方谋算、相互结盟下的产物,又或是二者兼有,她便不得而知了。若说只为利益,又何必遗下来日合葬的口谕,可若说彼此珍视,又怎会几次三番地打压以娄氏为首的世家呢……只能是皇权在上,帝王家也多是凉薄人了。
许太妃一时恍惚,视线停在娄太后拨弄杯盖的指尖上,少顷醒神,又笑着打搭住前者手腕,轻柔却不失强硬地取走了那杯冷茶,道:“阿姊可还病着呢,捧着这冷茶算怎么回事?仔细害了肠胃,明儿个又要请太医过来看诊了。”
这话便是刻意调侃了,毕竟娄太后有病无病的,她从长生殿过来时便心知肚明了。
果然,娄太后将视线转向了她。
不等前者开口,许太妃又继续道:“分明在说阿姊和皇后的事,怎的忽然提起先帝了……不过,妹妹听完阿姊的话,却突然觉得自己方才那番言论或许有误。阿姊与皇后相争是真,迁怒皇后也是真,可却未必全然是为着不满二字,倒更像是物伤其类。”
“我与她有什么好物伤其类的?”
娄太后神情渐复常色,“我的身后站着娄氏,家族是我走到如今最大的底气,这也是先帝多年来割舍不下的。可她呢?季家发迹才几年哪,纵然她这一支是有出息的,父兄俱可成为她的助力,可一个家族想要鼎盛,靠寥寥几人却是不行的。”
“以娄家之势,尚且要因先帝的一个命令俯首,愍帝那样的无能之辈,也能轻易屠戮上官皇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