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扎着双垂髻，一身粉嫩衣裳的女童阴沉着一张脸，手中戒尺一下打在了身旁的桌子上，然后又指向前方的人。

她浑身气势强大的不像个孩子，脸色黑得能滴出墨，又圆又大的眼睛盯着面前抱着琵琶瑟瑟发抖的少女，圆嘟嘟的嘴巴轻轻张开：

“你这弹的是什么东西？是不是以为自己参与解决了余安县的事情，马上要入内门就骄傲自满了？不过半月没练习而已，你就退步这么多？”

“蔺兰晓，你是猪脑子吗？”

被她用戒尺指着骂的蔺兰晓动也不敢动，也不敢说话，只能抱着手中的琵琶聆听女童的训话，整个人害怕极了。

太可怕了，刚刚才来时弹奏的《碧水吟》还被灼华长老夸赞了呢，那女童模样的长老笑得眼睛弯弯的，怎么换了一曲联系就突然开始责骂自己了呢？

可她越缩得像鹌鹑一样，桃灼华就越来气。小女孩直接从凳子上跳了下来，一手叉腰，一手上下晃动着戒尺：“蔺兰晓，你给我听好了！不要以为自己半年金丹就很厉害了，这世上厉害的人多了去了！你身在天音阁，生为乐修，不把琵琶乐理练好了，光凭着修为就想入内门？做梦！”

“哪怕是入了内门，用琵琶的你按理应该去徵阁，只不过——”

桃灼华说着，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就算是徵阁也没有琵琶比我弹得更好的人了，得到我的教导你怎么能不好好珍惜呢？给我滚过去把这个指法再练五百遍！”

说到最后又是一阵疾言厉色，蔺兰晓赶忙抱着自己的琵琶又开始了练习。

只是手上的动作不停，心里却仍旧怕得不行，毕竟桃灼华这性子实在是太喜怒无常了些。

而且因为对方过人的听力，以及能够听见旁人心声的传言，就连阿平姐姐也不好出声安慰自己，来千器阁练习宛若噩梦。

好在虽然会被责骂，但桃灼华教琵琶却是实打实的厉害，蔺兰晓学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这噩梦偶尔也有甜蜜的时刻。

只是之前因为得掌门命令前往余安县，回来后又忙着治疗与魔修对抗的时受的伤，前前后后加起来有近一月没来千器阁了。

对于自己屈尊纡贵教一个外门小弟子琵琶，结果对方为了进内门一个月没来练习这件事，桃灼华颇有微词，所以今日才格外严厉了些。

她看着十指翻飞不断练习的少女，坐回椅子上，冷笑一声：“你也别想着进内门了，琵琶没练好之前，就算掌门亲自来请，我也不会放你走的！”

蔺兰晓心中又是一阵苦笑，什么内门不内门的，自从上次回来之后就没有音讯了。

从余安回来之后，她和霜姐姐只在春晖堂见过一次掌门。那时掌门的脸色很难看，但还是关心了一番她们二人的伤势，留下一句“好好养伤”之后就离开了。

在这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掌门，也再没有关于让她们两个提前进入内门的下文了。

蔺兰晓倒是想问，但她实在不知道问谁，阁主或长老们显然不是合适的人选，至于两位亲传——

因为天阴体，她实在不想再接触暄和，但就算她想接触也没机会，因为对方和段流徽总不见人影，似乎与她们一道回来后两位亲传就特别忙碌。

剩下的能询问的就只有灼华长老了，蔺兰晓悄悄抬起眼皮，就看见沉着脸的女童死死盯着自己，浑身散发的威压让人喘不过气，吓得她又垂下了眼。

算了算了，大不了就迟几个月再入内门而已，现在还是赶紧把灼华长老布置给自己的任务完成吧。

知道日落西山，千器阁内的光线也变得朦胧，桃灼华才用鼻子“哼”了一声，蔺兰晓知道这是终于觉得满意了的意思。

“呵，还算机灵，起码没有全部忘记，”桃灼华抬了抬眼，从椅子走下来，经过蔺兰晓的身旁也未曾停留，直直朝着外面走去，“今日你就先回去吧，陪你陪的我都要累死了。”

“灼华长老，我有个事儿要问您！”

见对方快要走出去了，蔺兰晓才急急出声，在见到了女童面无表情的脸后，瑟缩了一下。

她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是想问为何今日练习时，您没有给我之前的那柄琵琶......”

越说到最后，她的语气就也越弱，在桃灼华摄人的目光下甚至低下了脑袋。

“哦，你是说凤鸣啊，”桃灼华看着垂下头颅的少女，恶劣地笑了起来，“它就快死了。”

“死了？！”这惊到了蔺兰晓，她猛地抬头，双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它、它怎么会死？我是说，乐器也会死亡的吗？”

桃灼华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语气冷硬道：“那当然了，你之前用它的时候没发现吗，琴柄处有裂缝，琴面琴背几乎脱落，那把琵琶早就是强弩之末了。”

“乐器有灵，凤鸣当然也是如此。它自从生出灵智的那一刻起就没有认过主，也不允许我来替它养护，自然会落得这样的下场。等到琴身完全断裂，它这个器灵的命也就走到头了。”

蔺兰晓只觉得心里难受极了，实在心疼那把和自己有过好几个月的相处时间的，叫作凤鸣的琵琶，不自觉地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我能再去看看它吗？哪怕最后一眼也好。”

对上少女担忧悲伤的眼神，桃灼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转过了身：“有什么好看？它现在琴柄都要断了，丑死了都。”

还不等蔺兰晓反应过来，粉衣女童就跑出了屋子，徒留她一人站在那里。

感受着桃灼华走远，肯定无法再听见自己的声音后，凌平宵才淡淡开口：“器灵也是有自己的思想的，强求不来。”

“嗯。”蔺兰晓情绪有些低落，但也只能在内心默默祝福凤鸣了。

凌平宵叹了口气，作为一名剑修，她自然知道修士对于自己喜爱的法器有多在意。兰儿之前与凤鸣相处了几月，双方也挺契合的，她还想着没准那柄琵琶还会认个主，谁知现在却......

看着闷闷不乐的少女，她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默默地陪伴着对方。

接下来的几日，桃灼华继续严厉地教导着蔺兰晓琵琶，但二人都十分默契地没有再谈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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