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孤城万仞山,春风再度玉门关》
常芜梦到与萧承言结成连理,可过得并不顺遂。看到瑞王并不信自己的模样。不禁喊着:“承言,不要,不要打。啊......”惊醒,看到的却是南怀斌在床边。
“做噩梦了?”南怀斌问。
“你怎么在这?”常芜问出口后,愣住。
却是南怀斌也因为这句愣住,方要说话,常芜又改口道:“你一直在这?”
南怀斌点头。“是。下头报了你梦魇唤不醒,我便来了。”
常芜默然,坐起身来,看着近在眼前的南怀斌。只是自己抱紧了被子,缩在被内。
南怀斌起身去边上投了个手帕,拿回来递给常芜。
常芜伸手接过轻声道谢。把手帕自己展平,整个盖在脸上,并不想面对南怀斌。
南怀斌轻轻一笑。“都说巴掌大的脸,如今真是见到了。”
常芜无言。默默借着湿漉漉的手帕,拭掉泪水。
“噩梦。讲出来就不害怕了。你梦到什么了?我愿意倾听。”南怀斌继续道。
“我不记得了。”常芜推说着。
南怀斌不在说话,只深深一叹。
“我......可喊出什么了吗?”常芜拿下帕子,问。
“没有。”南怀斌再次否认。其实他听到了很多。自然而然的接过常芜手中帕子在手。
常芜从里侧滑下。侧躺在榻上。
南怀斌把手帕放在边上,伸出手,把被子向上拉了拉。
常芜一下紧张了起来。
南怀斌却站起身,重新坐在椅边。
常芜闭上眼睛,转过了身子,后背朝着南怀斌。
南怀斌瞧着常芜这般也转头去看那桌上一跳一跳的微弱烛火。
常芜想起,梦中有个人,曾也在梦魇时温柔的对过自己。好一会后,常芜哽咽着,落下两滴泪。极其沙哑的嗓音说:“梦......会有预知未来的时候吗?”说出口后自己都觉得荒唐,怎可能。自己已经远离国土,到了南国之地,作为和亲郡主,再过几日便要嫁于眼前之人了。
“怎么这么问呢?”南怀斌重转头看向常芜的背。“或许吧。”南怀斌说,扯动嘴角。“若是有,我想必也曾梦过。”
“梦过什么?”常芜已经缓了过来,反而有些好奇。
“梦过......不能说,美梦说出来便不准了。”南怀斌轻笑着道。
常芜微微动了动嘴角,转过身来看向南怀斌。
南怀斌瞧着她哭过的双眼,深深一叹后道:“实在抱歉芜儿。我不知你与......瑞王有情,我们,本只是想选个人和亲的,你还是南境常将军之女,相比旁的郡主,你......”
“我确是合适人选。无论与谁有情,曾和谁曾订过亲。总还未嫁呢。不赖你的。怀斌。”常芜眼帘微低,平静的道。
“你,你再唤我一声......”南怀斌似有些激动。
常芜却并未再唤。
但南怀斌仍是有些激动。
南怀斌带着常芜出了宫城,知道她曾驰骋于马背之上,带她到近山去狩猎。
常芜肆意的笑着,忽而便不笑了。南怀斌并不明白,却只纵着常芜朝深处去。直到,身边的人被远处箭羽射杀,南怀斌还以为是遇刺,急忙驾马挡在常芜身前。直到远处人影显现,才知,根本不会有箭羽射向常芜。
是常衡和萧承言带着几人,已深入南国腹地。南怀斌瞧着身后的常芜,原来他们这般,是来夺回常芜的。
常芜迟愣着,想都未想便翻下马去冲过去投入常衡怀中,一丝未有滞待。常衡似早有察觉,也一早翻下马来,正待常芜投入。
萧承言的箭羽却是瞄准了南怀斌。
常芜发现后急忙出声制止。“不要。承言。不要......”
萧承言闻言将箭缓缓压低,却是又即刻再行抬起,瞄准射出。
但常芜已反手吹响口哨,令自己的马朝自己而来,这般正碰上南怀斌的马,致使其座下马躲避追风,而正让萧承言射出的箭羽擦着南怀斌肩膀而过。南怀斌也跌下马来。
常芜急忙挣脱常衡身侧,挡在南怀斌身前。稍转回头,触上南怀斌的目光。两相温柔。却是南怀斌的目光,没有要被杀的紧迫感,十分淡然。朝着常芜一笑,伸手按在常芜肩头。
“南怀斌......你躲在她身后算什么?”萧承言紧皱眉头,将弓挂于一侧,甚想抽出了悬于马身上的宝剑。
“瑞王。那这是作何呢?”南怀斌闻言也只淡淡的回了一句。作势真要推开常芜。
常芜看着萧承言道:“那你们来此作何?杀他?还是带我走?”
“都是。”萧承言回的语气明显温柔了些。
但常芜回应的只有轻蔑的笑。
两人这般对视着。
旁人也未打扰。
萧承言从之前怒恶变为愁苦改为难楚。柔声道:“芜儿,我和伯谦来接你回家的。同我回去吧,好吗?我......”
“你反悔了?”常芜问。
“是。我反悔了。”萧承言回的干脆。
“那当初,为何你们都狠心舍弃我?而且......我们说过的,早已情断了。”常芜回道。
“不。”萧承言微微摇头,纵着马到常芜身前。
“天下皆知我是为了和亲送来的牺牲品。你们选了我,没人问过我的意见......我和从前那些,将战败或已战败,为求和而向上进贡的那些美女有何不同?”
“妹妹......”常衡也轻唤一声,却未说出旁的。
常芜看向萧承言道:“特别是你,你说你护我、爱我的,说要娶我为妻的,萧承言。但你是最先舍弃我的。在我刚册封为郡主时,你那般殷勤,我一度都在想,是不是上面那时候就想好要和亲平定战乱,而我就是那个牺牲品,而你接近我,也不过是......为了让我念想你,给你效命。”
“不。芜儿,我真的爱慕你,在宫里时,我就一见钟情了。”萧承言面露难掩的哭容,却未有泪落。
“哥哥、爹爹都做不得主,我不怪他们,他们只要保一域安定,就是在保我、保国了。但哥哥,你也不该来陪他胡闹。”看了常衡一眼后重新看向萧承言道,“当你知我是备选时你争了吗?你只是同我说‘抱歉,不能娶你了。’”
“我争了,我真的争了。”萧承言正翻下马来欲抓过常芜的手。
常芜却是躲开,退后一步,似忘了身后还有南怀斌般,正撞入他怀中。急忙错开些距离。南怀斌却也后退出一步之远。常芜才默然的道:“但是你没有同眼下这般争,否则不会是今日这般局面。你若当时能豁出性命留我,我不信是这般。那么多次,下旨时候?送嫁时候?我出最后一个城池时?我踏出国土那刻,你都没有作为,我如今到这了,你来了。可我们都知道,我就算能回去,那便是祸国殃民的妖女。我不能活,还会牵连很多人,而且还会再开战,会更有由头开战。那死伤者不计其数。这是为哪般呢?承言,你已选了权,既然当初选了,就不该儿女情长了。你以权弃了我,怎么?后悔了呢?是不是当有了权之后觉得那并非你所要?可也是有了之后的大言不惭。没有的时候不是那般毫不犹豫把我推出去吗?”
常芜的话越来越不克制,直压得萧承言喘不过气。
“我将嫁于他。若是他死了,我也不过是嫁给旁人的命。或者,你连我一道杀了吧。我再不想被推来推去了。再不愿受那样的屈辱。”常芜说完退后半步却被萧承言拉住双手。
“不会。我这次想定了,我会护着你,挡在你身前的。真的会。我们曾情定三生的。”萧承言恳切的很。
“哼,情定三生?我们一世都没有了。”常芜说着面上尽是苦笑。
萧承言明显不甘,仍在争取打动常芜回心转意。“我们曾签过婚书的。”
“她从头至尾,都是自由身。”南怀斌生怕萧承言说出什么,忽而接口道。
“你同他说的?”萧承言看着常芜。
常芜并未回答。
“天下人皆知。”南怀斌并未说的太明白。并未说弃妇什么的叫常芜难堪。
“那你难道真要跟他吗?他们南国是什么样子,你真的清楚?”萧承言转了方向,似想从南国乱局入手。
“我......不知。”常芜说着,低下了头。
“他们南国可是有打嫁的习俗,进门当晚便要挨打。你那么怕疼的......是不是?”萧承言伸出手去,颤巍巍的触上常芜的手。只略略用着力,生怕拉痛常芜。也怕惊醒常芜,让她糊糊涂涂的随自己回去便也再不会反悔了。
常芜咬了咬牙,什么都未说。脚步方要挪动,却终未挪动。
“有习俗。但却不会那般对芜儿。我不会,也不会让旁人那般对她。”南怀斌再次开口。
“芜儿?哼。”萧承言呢喃了一句,接着嗤笑一下。“是吗?因为她做不了正室?便不用受那苦吗?还是因为她是外人?便不用受?那旁的呢?是不是也排外呀?”
南怀斌呼出口气,觉得嘴中瑟瑟的。“我会护着芜儿,不必受那个苦。她会是正室,但我房里,却有个自幼服侍的紫嫣,紫嫣没有错处,我不能......休弃了她。”
常芜并没有言语,根本不在意南怀斌房中有何人,有几个人。
“你信吗?常芜。是不是听了几日爱慕之言,脑仁都昏了头了?现在同我回去吧,我不在意你在南国的这段时日的,无论发生过何都无妨。真的。这几日我便当从未发生。我们只差洞房了,你便是我的人了。芜儿......你......可是应过做我的女人的。芜儿......我们曾在那片草地上缠绵过得......”
常芜一下抬起头,看着萧承言道:“可你是不是忘了,那是我们自己签的,私下签的。无旁人作证,不过废纸一张。且,我已经被休弃了。”
萧承言咂咂舌。“休书呢?毁了就是了。”
常芜眼神淡然。“不见了。”
“不见了更是无妨......婚书我还留着呢,和我回京城、回皇城。我娶你,我风光的迎娶你入门!”萧承言说着走近一步。
“在我这。”南怀斌突然说道。从怀中拿出被毁损了大半的休书。却是没有要给萧承言的意思。反而攥在手心,握的紧紧的团在一起,扔向远处。“废纸一张。芜儿断不是这般,她的好众人皆见,却能让这纸肆意贬低至此。”
萧承言方才一扫,那该是那休书。可怎也不该在南怀斌这。“怪不得你刚才说,芜儿是自由人。怎在你那?”看向常芜虽是语气轻柔,却道,“这修书,都能摊开在他眼前了?那你们是不是已经尝过禁果了?”
常芜抬眸对上萧承言的眸子。
“别胡说八道。芜儿冰清玉洁的。”南怀斌反是略有些激动。
“冰清玉洁?”萧承言呢喃了一遍,想的尽是,是呀,两人情到深处,常芜都未愿意,怎可能来此几日就失了分寸。自己方才在说何。
可听在常芜耳中便是萧承言那般不信她的感伤。眼中开始变红。
“芜儿断没有瑞王说的那般不堪。芜儿很好。本王从头至尾,看得见芜儿的好。”南怀斌看向常芜的侧颜。“她小时候那般天真浪漫,入京不过一年,就让你们消磨成这般,你们那京城,也不大好,人也不大好呀。”
常芜虽是听着不大对,却没有说话。怕忍不住哭出声来。不想萧承言最后只记得这般的自己。
“小时候?哼。常家果真是饥不择食。只要是皇子,便那般布局吗?”萧承言却忽而松开了常芜的手。
“布局?”“什么布局?”常芜、常衡几乎同时重复了一遍。
还未等萧承言说话,南怀斌却是说道:“瑞王怕是想多了吧?我同芜儿,同在这边界之地,无土之隔,遥相而望,可谓隔空青梅绕竹马。”
常芜转头看看南怀斌忽而生些笑意,若这能算,那岂不是天下诸人皆是这般。
萧承言咬牙暗狠自己落了南怀斌话语中的圈套。
“承言,你一点不懂我。我从不曾贪图你什么。若说......求非己之,是为贪,我曾经最贪图的,便是你的爱。如今想来,多么荒诞。”常芜无力的说着,再次退后。
萧承言摇了摇头,伸手抓住了常芜的手腕一用力。直把常芜拉着朝着他的方向走了一步。
南怀斌却是也同时拉着常芜的左手。只是虚浮的拉着,大拇指正好攥着常芜的手心。而手只是附在常芜的手背上。说道:“你的命,由你选择。芜儿。你若说......你不愿,我......就放手。你自此随他们走,我定尽我所能,不动干戈。”
萧承言看向南怀斌。却看他的眸子瞧着常芜。手上更是用着力气。直抓的常芜都觉得手腕发麻,不过了血液。“过来!芜儿。”
常芜看看萧承言,又看了看南怀斌。目光向下看着低垂在身侧的左手,被南怀斌轻轻覆盖着,似乎只要稍稍用力,便能抓住南怀斌的手指。可眼下常芜的手,只是松松垮垮的垂着。而右手手腕此刻被萧承言抓在空中所举,深感酥麻疼痛。一时沉默不语。
萧承言瞧见眼神涣散。手上更是用力。常芜的手腕已经红了。手也因为不过血,而略有些红紫。
南怀斌瞧见,一下把左手伸出,握住萧承言仍在用力手上,说道:“松手,你这般会抓痛她的。”
萧承言一下右手抽出身旁挂在马侧的佩剑,架在南怀斌脖子上。
南怀斌的腰间也挂有佩剑,却并未拔出。
常芜瞧着,南怀斌若要拔剑必要先行松开自己的手。常芜替南怀斌松了手,却并非简单甩开,而是用那左手挡在萧承言剑锋上。
萧承言瞧着,手上渐渐松了劲道。怕忽而失力会伤了常芜的手。微微收剑,左手却未敢松开常芜手腕。口中呢喃了一句“芜儿......”合上的薄唇轻颤,心也开始发虚。他现下不怕开战了,他眼下只怕常芜口中说出,愿意同南怀斌去。他觉得他定会疯掉的。只要常芜此刻同他回去,他一定把常芜关锁在瑞王府中,这辈子关在自己身侧,再不能回来这边境,再无可能见到这贼子南怀斌。让常芜牢牢的在自己身边。那些流言蜚语算什么?沦陷在南国几日算什么?国破城毁也不是常芜的错失。自己可以再娶常芜,再娶常芜一次,十次,百次。婚书可以再定。曾以为以一女子平息战火是那般核算,从前多少年也没有常芜,也生活的好好的。可当常芜走的日子才知书中所言,度日如年原是真的。哪怕稍微闲暇下一点,便感觉到呼吸都是那般的疼。在常芜实实在在来到身侧,险些拥有,到再次消失在身侧的日子,忽而变得那么难挨......心口无论日夜,只那般隐隐的疼。
常芜,求求你,不要说,只要同我回去吧......这话,萧承言此刻在心中一遍遍祈祷。却是说不出口。脸也渐渐憋得通红。
南怀斌看着常芜,看到了常芜的动摇。毕竟不是一国之人。可他并未说那些因和亲不会开战的言论。那样常芜便会成为筹码,会显得他没有那般诚意。并没有催促常芜做决定,也没有说话。只是温柔的目光,落在常芜的眼眸中。他知道,她能感觉到。只如方才般,伸出手去虚无的搭在常芜的左手上。
常芜瞧着南怀斌,他的手冰凉。转头看向萧承言脸上。其实早已做了选择,不。早已没得选择。深知利害关系,只是奢望的想多瞧瞧萧承言罢了。只是贪图这控着自己手腕的手能真的天长地久的再不松手。可......终究都是奢望而。
稍微一动左手,余光便能见南怀斌的脸上,满是失落。
南怀斌已洞悉常芜的心之所向,闭上眼去缓缓心神便想放手。但却忽而感觉到自己的拇指忽而被攥紧在手心,一下睁开了眼睛,再次满是希望。
常芜真的看到了南怀斌因自己稍一动的那般情感变化,骤然想起梦魇时,南怀斌陪在自己身边,却什么都未做。那感觉,同梦中那虚无难瞧之人的感觉,一般。好奢望的梦呀。南怀斌你真的能做到你说的吗?真的爱吗?爱我吗?我孤身沦落他国,还能奢望爱吗?
呼出口气,下了极大的决心。不能再拖下去了。这般出来游玩,天色渐晚迟迟不归,早晚有人会来寻的。正视萧承言道:“承言,谢谢你。谢谢你来此,告知我,你真的曾爱过我。但是......”
萧承言急忙摇头,不想常芜说出口。“不不。芜儿,不要。求求你,别......我错了。我当初不该。芜儿。”
常衡走过来按住萧承言的双肩。
常芜也就势挣脱道:“有国才有家。不该为小我而置全国遭难的。承言,是你同我讲的。那我也告诉你,为君者,便不该被人窥探情感。若我这般同你回去,你必受我掣肘,我会成为你明面上的软肋,我不想成为箭靶。没有我,你定能成为一个好的王。真的承言,走下去。那才是你原本所求。我们都知道的。日后,你成功了,让两国再无战事,百姓安康,才是真的让我们的所有牺牲,都变得值得。”
“不。不,芜儿。”萧承言仍是舍不得放手。眸中彻底续满了泪。常芜说的不是不知,就是因为知,所以曾狠心的将常芜送出。但其后却是那般痛。
“走吧。我们都要继续走我们的道了。哥哥......”常芜看向常衡,并未说下去。
常衡却轻轻摇头。
常芜点头,说:“可以的,我最相信你。日后南境都靠你保护了。我们都在尽力,尽力守护我们所珍视的土地......”
常衡闻言忽而发力,拽走萧承言。
“不。常芜!”萧承言最后仍拼命喊着。引得常芜也落下了泪,划过面上,落在眼前的的土地之上。无声无息。
瞧着他们骑马走远,常芜忽而转身,与南怀斌面对面而立。忽而道:“抱歉。”
几人纵马离开的方向忽而射出一箭,穿过常芜侧肩,浅浅的也射进南怀斌肩上。
南怀斌才明白这句抱歉的含义,原来她方才同常衡在说这个,但她未说出口,但常衡却是那般懂得。原来这才是所谓的兄妹之情、无须言语。并未气,只感受着忽而温香软玉被那冲力打进怀中。回手轻揽,两人一道倒着地上。
未免常芜尴尬,南怀斌率先推开常芜。也是至此拔除插入肩头的箭头。常苒拉过自己头上一丝发带熟练的给南怀斌肩头绑上,那血却隐隐的渗出。
常芜肩头被贯穿更是伤得重。南怀斌想给她包扎,常芜却是摇头。“帮我折断就好,先留着。抱歉,利用了你。”
“我心甘......情愿。”南怀斌说着扯出一丝微笑。“你能选择留下,就好。更莫说这般。”
折断箭羽,扶着常芜站起身来,欲上马返回时,常芜忽而拉住南怀斌道:“你为何说我从前天真浪漫呀。我们从前又不认识。”
“如何不认识?你头一次上战场时,那般跳脱,我跟在晋王叔身侧,明明是去学战术的,却被你吸引。你一身红衣,一箭射断我方战旗。高兴地跳脚。后来我去东国当了质子,归来时遭遇了埋伏,险些送命,误闯了你国之地,是你山中救了我。给我治伤。”
“可你还是被爹爹发现了,送入京中当了质子。”常芜故作叹息,本就是想提起曾救过之恩的,因根本不知初次战场上有南怀斌。而救他,不过是一环罢了,一出戏。是她偶然救,也是再救活后,刻意和爹爹提起,让爹爹去当恶人,去立功受赏。
“但我再为质时,并非在东国那般难捱。我重新见了你。瞧你在宫与瑞王那般嬉笑玩闹。我能瞧出你们互生情谊。我,羡慕、嫉妒。动用所有手段送信,挑起战乱,我回国后,提出和亲之法休止战事。还点名要南境驻守常将军之女。我不知原来常将军膝下还有女,但......我只一门心思的设计你。以利相搏,以权想诱,加之你的身份,若是成婚便失去机会。其他兄弟便不愿,但我愿,我愿娶你。我特买通了合姻官,说我们八字星象皆相和,正能化解你之戾气。我宁可不要那皇位,我想娶你为妻。”
“你为什么不要皇位呀?你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后位,难道不该还我吗?”常芜道,却是试探为多。
“你......你喜欢权......的吗?”南怀斌忽而语调发颤,满是质疑。
“权,为何不喜?且你为何认“命”?什么所谓天命,我才不信。凭什么都是嫡子,你就要出去为质?去历尽险阻,就凭是嫡次子吗?是二皇子吗?甘心吗?南怀斌。他们,都是晋王的人,晋王真是为保护你,让二十八星宿跟着你的吗?晋王觉得你无能。但别妄想,我会觉得你无能。你能腐蚀了东国。里应外合覆灭曾富饶固若金汤的东国,你是凡夫之辈?如今,我们将要一道,那为何你不带我一道杀出去?愿意为我搏一搏吗?大不了,我们一同死。我都舍国了,我要这世上最好的!”
南怀斌略略被常芜逼得退后半步,忽而笑道:“我这是选了什么?我怎觉得,你比晋王叔,还可怕?”
“娶妻娶贤,妻子就是要辅佐夫婿上进的。你若想让我以姿色度日,我也能。只是......”常芜眼眸锐利的扫视躺于地上一圈之人。“要看殿下想不想一搏。眼下晋王手下尽无。不正是好时机吗?”
“现下我徒有皇子之身,诸般不占,可畏一无所有。我们如何从无到有。况我们此番皆困于天象所言。”南怀斌板正了面孔。仿佛稍有些置气般道。
“天象?我连天命都不信,你同我讲天象?您信?”常芜问。
“是。我信。不止我,我们南国,都信。”南怀斌回道。
常芜忽而紧抿唇来一时未说话,只瞧着南怀斌。两人与之对视良久。
“我常芜在此无依,仅凭借您为托。若说贪慕、欲望,皆是有则有矣。无势、无权、无力、无能,如何贪,怎敢谈?非需有那么个阶梯,一阶阶而上。”
“这般说来,我就是那个阶梯?那你岂非要踩着我往上去?”南怀斌却非不再提的模样,骤然将常芜拉至身前。眼眸一闪而过的狠辣一闪却被遮掩。眼神微眯,抬起左手手背轻柔抚摸,自常芜眼侧划下至脸庞。
常芜却也就势微启唇来,抬手轻抚过额前发,眼眸流转轻咬唇去。
南怀斌忽而收手,却学着从前在萧宫所见萧承言帮常芜整理额角鬓发的模样。“当初我瞧芜儿这般貌美,还以为是妲己呢。可怎瞧也不大像。”
“谁亦不知妲己容貌,不过凭人自想。貌虽不敌,却也能学、能为,能如妲己般向上邀宠,为所不能。可我也要有过可亡可祸呀。”常芜眸光锐利直射南怀斌眼中。
南怀斌目光从常芜面上转而四扫四处。忽而伸出手至身前。“芜儿,上马吧。我扶你。”屈半膝似乎想让常芜踩上而上。“方才被他们一搅,兴致尽无,本想带芜儿出来相较的。毕竟相传叔隗便是骑马射箭、驱鹰纵犬无所不能的。”
常芜并未踩在南怀斌膝上便自行翻身上马。闻言不免低头瞧着自己眼下仍在流血的左肩。“瞧着殿下就算无国,也还是喜欢妲己多些。那妾还是做妲己吧,可做不了叔隗。毕竟您现下是姬带而非姬郑。又怎让我去引得姬郑?可您若是姬郑,那余弟还小。哦,妾明白了。”常芜故作神秘,纵马转头,而后才道,“您之前提过妾家中还有妹,您总不会是想效仿娥皇女英?毕竟叔隗亦有二。可娥皇女英亦需配,元首。”
“常家女儿读史不少呀。”
“皆是无用闲书罢了。女子闺学,读女不读男。既是怀斌拒绝至此,那就当芜儿方才多话了吧,自此再不提。驾。”
......
新婚之夜,南怀斌确是全力相护,各种理由无人敢碰常芜一下。避开众人,常芜自褪下披于肩头的羽氅。伸出右手按上左肩,略略压低,略略侧过身去,让此刻站在床塌前的南怀斌瞧。那肩头后纹有姚黄与魏紫。
“妾肩头这伤虽好了,可疤痕未可除去,便寻人纹上了这千叶黄花牡丹与肉粉牡丹,双丹连枝。望不落俗。”
“姚黄魏紫开次第,不觉成恨俱零凋。我瞧娘子还是感慨往昔的吧?”南怀斌收敛笑意,微微一叹。
常芜站起身来,走向南怀斌。“妾这般貌与身子,可堪比郎君心中的妲己?”
“世上貌美者多,何自比妲己?”南怀斌走到常芜身边,到床榻边拿过羽氅回身披在常芜肩头。“冷,莫要冻到。”
两人对视一时相顾无言,常芜渐眉眼生腾起笑意。转身拿过琴来弹奏。
“夫人嫁我已是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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