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晚一路上看见了自己从未见过的皇宫。

依旧金碧辉煌。

赤色宫墙上是一片片晃眼的黄，远处延绵的却是成片的血红色，血红之上是成堆的尸首。

乔晚的视线局促，透过顾子雍铁甲之间的缝隙看见了这一切，眼前的红仿佛和他身上的玄色铁甲炼成一片，头顶上逐渐传来的声音还在提醒她这些都已经过去了。

“晚晚，别怕，都过去了，不会有人能伤害你了。”，这些话与其说是说是说给乔晚听的，但是其实更多的是说给顾子雍自己听的，他甚至不敢想，他若是没赶到的后果是什么。

他们将希望都压在了魏时殊身上，唯独没想过他会是那个变数。

顾子雍从未将希望寄托在栾华身上，但是竟不曾想到，栾华真的擒到了圣上，他自己也付出了不少的代价。

栾华被魏时殊打发在可有可无的位置上，其实现在细细想来，这本就是提防，好在栾华留了个心眼，魏时殊进宫后他一路尾随，将魏时殊那些心思听得一清二楚。

但当他单枪匹马闯进宣政殿的时候，大殿的主人和瑾姑姑正难舍难分，根本不曾注意到殿外已经血流成河，而魏时殊更是以为自己的计划大成，直到浑身是血的栾华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的时候才恍然发现这个变数，却已然为时已晚。

瑾姑姑原本是厉害的，能守在圣上身边多年连是有她的手段的，只是年纪上涨，几番回合下来自然是不敌栾华，能做到现在地位更多的是靠着圣上乳母的身份以及……同圣上那些见不得人的癖好。

“下旨，放人。”，栾华的短刀抵在圣上的喉咙上，魏时殊还企图在自己的父皇面前博得一番好感，出口道：“栾华，你这乱臣贼子，你知不知道你面前的人是谁？”

栾华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根本不理会魏时殊的话：“下旨！”，短刀骤然用力，在身前的人脖颈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下旨……下旨！”，圣上的声音发抖，骤然发话，抖动中还带着多年来积累下的威严，周围的人自然没人敢阻拦，圣上的话自然比什么都重要，立即开始手忙脚乱的行动起来，唯独一人不同。

魏时殊不知何时站到了栾华身边，不管栾华警告的目光，悄然开口道：“顾子雍派你来杀了父皇的对吧？你杀了他，只要我当了皇帝，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栾华正苦于无力对付魏时殊，不想他自己凑了上来，手腕悄然转了个圈，刀剑转弯，猛地插进了魏时殊的肩膀。

魏时殊受力猛地向后坐在了地上，脸色大变：“叛臣贼子！待我等得救……”

栾华冷笑，阻拦住了魏时殊的话：“可惜了，这刀歪了，应该是正中心口的……”

身前的明黄色现在已经抖成了筛子，为帝多年，早年刀尖舔血的日子早就忘记了。

宣政殿现在俨然就是一座小空城，殿外的人不知道殿内情况，殿内的人更是不敢出去通风报信。

而午门处更是一头雾水，半个时辰前朝廷的人尽数撤了出去，独独留下了二位刑犯，围观的百姓更是一头雾水，但是又是谁都不敢离开。

“我去看看。”，顾子雍耐不住了想要上台。

“王爷！”，周围人立刻阻拦，“万一是空城计……”

只是直到过了午时都还是没人来行刑，顾子雍才恍然察觉到不对，撂下了一句话：“救人，立刻！”，说完就逆着人群离开了。

周围的百姓看着终于有人走了，也渐渐大着胆子三三两两的离开。

镇北军借着人群杂乱救下了二人。

顾子雍则一路向南。

皇宫！

宫里一定出事了，只是是好事还是坏事，顾子雍说不清楚，但心却是一下一下慌的厉害。

宣政殿一片狼藉，到底还是出事了。

栾华浑身是血，守住了宣政殿，而乔晚被绑在了二皇子府，生死未卜……

哪怕是如今乔晚就在他身前，他的心还是止不住的发慌，虽然现在已经尘埃落定，只是……万一呢……

进宫的这一路他一直忍不住安慰乔晚，但其实哦根本就是在安慰自己。

还好你没事。

他忍不住又紧了紧手臂，抱紧了身前的人，扎实的手感让他从那些恍惚中抽离了出来。

他知道乔晚为什么一定要技能，圣上在，魏时殊也一定在，她猜得出乔珩手上，也一定猜得出是魏时殊的手笔，她想要亲自同魏时殊算账。

只要她想，就没什么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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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晚再次走在了皇宫的路上，和前世却是大不相同了，遍地的血污甚至红过了红砖墙。

顾子雍揽着她的肩膀，他能感觉到他的后怕，絮絮叨叨的安慰还在耳边，只是她根本没有什么精神回应。

很快就到了宣政殿前，乔晚将手放在殿门上，却无论如何也不敢推开门。

手指颤动了几次也还是没能下定决心，却开始忍不住退缩，后退半步鞋跟抵在了他的鞋尖上，身体靠在他冰冷的铁甲上，声音忍不住发抖：“顾子雍……”

里面就算是假的她也一定要亲眼去验证真伪，只是……迟迟不敢下手。

身后的人像是看出了她的纠结，宽大的手掌按在了乔晚的手上，拇指摩挲着他的小指，而后宽大的指节插进了她的指间，大手完全的覆盖住了她的手。

浑浊的热气吹在她的耳廓：“别怕。”

乔晚不知为何，忽然觉得背后冰凉的铁甲上传来了阵阵的暖意。

顾子雍的手指擦过她的掌心，像是安慰一般，随后手掌发力，准备推开那扇门，里面却快了他一步。

——咯吱。

门扉发出沉闷的声响，似是年迈的老人发出的最后一声吟唱。

里面的人看见顾子雍一愣，随即恢复正常。

“王爷。”，那人拱手，侧过身子。

乔晚看见了她从未想象过的一幕，昔日的九五之尊被五花大绑，坐在大殿的正中央，听见门口传来的动静看了过来，视线越过乔晚，斜睨着看向顾子雍，视线里满是鄙夷，半点看不出来落魄。

乔晚蓦地抬头看向了顾子雍，看见他如刀锋一般的目光迎上了圣上的目光，随后感觉到乔晚的动作又垂下了头，望向她的目光和往常一样柔和，“走吧。”，轻轻地推了推她的肩膀。

乔晚随着身后的人的动作迈进大殿，殿门缓缓的关合，忠武将军粗犷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没有半点阻拦，乔晚听得清清楚楚。

“子雍突然着人吩咐将大殿收拾干净，血是最难收拾的，他在镇北军这么长时间岂能不知道这个道理，还吩咐的这么急，不知道是要做什么。”，话里话外满是不理解。

乔晚看向大殿的地面，除了大殿上的那两人外，半点看不出厮杀的痕迹，更不要说什么血迹。

她突然抬头顾子雍，但是那人却半点没有将目光落到她身上，分明刚刚一点点细微的动作他都能注意到。

分明就是装的。

乔晚什么都没说，却悄悄将手伸到了身后，勾了勾那人的盔甲，但是光滑的铁甲却没给她机会，徒劳地摸了两下什么都没有摸到。

就在乔晚准备放弃的时候，那人却突然将她的手捞了过去。

“顾子雍，你要在父皇的大殿上干什么？”

角落里忽然传出声音，乔晚顺着声音看过去，才发现魏时殊正坐在大殿的一角，同样五花大绑，昂着头看向他们的目光更是不屑。

她看向魏时殊，声音清灵且笃定：“是你伤了我阿兄？”

“是。”，魏时殊毫不拖泥带水，“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大晟留不得你们！”

顾子雍突然上前一步，挡在了乔晚面前，只是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乔晚的声音就从身后传了过来，并且人也站到了他面前，声音细微但是掷地有声：“魏时殊，你现在巴结他还有什么用吗？”

“你是什么心思我们清楚，他只会更清楚！”，纤细的手指在晃动，指向了圣上，“魏时殊，就算是我们死了，你伤我阿兄的一分一毫我都要同你算清楚。”，乔晚想到乔珩，声音里不免染上了些许哽咽，但是依旧梗着脖子半点没有退缩。

“晚晚。”，顾子雍将乔晚拉倒了身后，“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我。”，他见不得她落泪，何况还是和不想干的人。

“子雍。”，顾子雍的话音刚落，另一道声音传了过来，依旧饱含皇家威严，完全不似栾华拿着刀指着他脖子的时候，“朕教养你多年，你仅仅只是去了一趟北疆就要与朕反目吗？”

“教养？”，顾子雍转身，声音里还带着些余愠，“舅舅所说教养是杀父弑母而后那些虚伪的照料？”

“呵呵呵，杀父弑母？”，男人脊背挺直，“子雍以为你的爹娘是为谁而死？”

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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