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渡长生天》
今日比前几日暖和许多,天空无云,日光灿灿,白雪浮金,半妖冻伤的手与脚隐隐发痒,伴随血液堵塞完,缓缓顺通的疼痛灼麻,他捏了捏红肿的地方,两只手插进雪堆里,冰了一会儿,痛痒被寒冷震慑,轻若到可以忽略。
天气好,顽固的厚雪终于出现松动迹象,地面泥水潺潺,从高处绕过碎石枯根流向低低远方,藏在洞中的野兔、田鼠,怕被这场融雪化成的“洪水”淹死,纷纷从雪地里扒了出来。
半妖今天真是幸运,偷生了一场大雪的野兔,将将把压在洞穴中的雪堆打通,伸出一双长耳朵,他正好路过,不走不跑,直接一个狼扑,啃了一嘴雪,手里已紧紧抓住那双兔耳,接着把雪里挣扎不停地兔子扯了出来。
一只瘦地只剩皮毛的灰兔。
他绑了它的后腿拴在腰间,抬头看一眼悬到当空的白日,离黑天还早,再多找一找,说不定明天可以不用出来了。
日落平林。
他腰间绑着奄奄一息的野兔,怀里抱了四五个半个拳头大的鸟蛋,再没有其他。左脚刚从厚雪中拔出来,右脚马上踏进去,踩得雪窝里面,吱吱作响,黑印一列。
神庙那简陋的两扇黄木门大开着。
门前的雪,半妖前几日已经清理干净,显出黄褐色的地面,湿漉漉,一脚一泥泞。
眼下,许多陌生脚印杂乱交叠,踩得地面好多处形成小小的水洼。
有很多人来过这里。
半妖从小到大,被人打的次数太多了,一见到人的印迹,立即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在旁处躲了一会,见庙内什么动静都没有,以比兔子还要快的速度窜进庙中,低声呼唤道:“笨狗,笨狗,笨狗!”
“嘬嘬嘬……快出来啊,是我,你老子我啊。”
“死狗,别跟我玩这套,快出来,我数一二三,不出来,你今晚就不用吃饭了,我知道你就藏在这里……。”
半妖声音从一开始的疑惑渐渐变为生气后又转成颤抖的惊慌,他想到了什么,再不敢去深想,也不敢让找寻的动作停下,在庙中上上下下的扒拉,仔仔细细的翻查,找到最后,连贴在地面的坐垫都要揭开瞧一瞧。
一定是自己跑了。
他目光怔愣望着泥塑神像脚边点点滴滴刺眼的鲜红。
那鲜红,出门前是没有的,如蛛网一样,四散开来,落在神像脚面、脚背、衣角各处,像忽然开出的殷红梅花。
半妖挪步过去,手指捻下脚背那滴鲜红,夹着少许黄色泥沙,放在鼻尖嗅了嗅,他的鼻子很灵敏,轻易闻出黄泥中掺杂的鲜血气味。
这笨狗咬伤人,怪不得跑得无影无踪,半妖嘿嘿一笑,僵硬怪异,眼珠子兀得发红,脏污的脸上有晶莹液体落下,黑白分明,割开自欺欺人的谎话。
日头呜咽着收拢最后一抹残光,寒风不知从何处起,呼啸奔袭而来,庙外传来时高时低,时远时近的悲吼。
半妖背对庙门,头顶神像,木然驼身,静立着,如同庙中第二座泥塑。
风中一股异香传来,似有若无。
他眼珠子微微动了动,接着扭转腰身,朝门外呆呆看去。
黑夜悄无声息笼罩伏牛山。
雪粒子被大风平地吹起,龙卷风一样旋舞,细细点点,让空荡的黑看起来不那么严厉。香味在雪里、风中、夜间轻轻柔柔打着转,是淡淡的,极细微的,半妖猛地弯腰,呕吐不迭,胃中腐烂的积食,散发浓浓腥臭,盖不过这股微弱香气。
他循着香味,一步一步跟了过去,以往轻快的脚步,如今更是轻得像要飘了起来。
一户篱笆院落,三间茅草小屋,暖烛透窗,屋里坐了满满一桌人,说说笑笑,劣酒一杯接一杯,中间大锅里的狗肉咕噜咕噜沸腾,散发出无比诱人的香气,飘出窗缝,飘进烈风呼啸的长夜。
温馨圆满。
直到一个瘦弱颀长少年疯了似的闯进来,面目狰狞,双眼血红,喉咙里溢出恶犬的低吼,在屋里人没反应过来时,扑倒桌椅,抄起长凳,不顾一切甩向身旁几个男女老少,惊叫声此起彼伏,引来周边邻居,以为有野兽侵袭,拿起锄头、扁担、菜刀,纷纷涌了过去。
血,在雪地里蔓延,细流滚烫,溶化了身下的寒冷,殷红从一处伸展开来,再分叉成另一支,以血画就得枝干纵横凌乱,少年在十几个壮汉的围攻下,倒在地上,蒙了一层血雾的眼珠,眨了眨,涣散视线,落在旁边哭得声嘶力竭的幼童,眼泪鼻涕落在手中的肉骨头上。
接着腿被人粗鲁拽了起来,模模糊糊听见有人说话。
“扔哪去?”
“扔东边树林里去。”
“我不敢,那里妖怪多。”
“咱扔了就怕,留这个杂种也是个祸患,狗记仇,以后长大了,咱可就遭殃了,还不如扔给那群妖魔吃了,今天来我家发疯,明日说不定去你家,难道你没吃那狗肉。”
“好吧,扔差不多远就行了。”
寒冷冻得人喘过气,一呼一吸白雾腾腾,那两人将那濒死少年扔到黑压压的山林边,快步离去,踏雪声由重转轻,直至消散无声。
万叶飒飒,月光寒凉。
趴在空旷雪地上的少年,喘气艰难,艰难喘气。
忽见他肩膀轻微耸动,闷哼一声,给自己翻了个身。
原是想看一眼天上的月亮。
良久良久,他的眼睛空空洞洞,只剩一盏明亮的月光。
北风呼啸穿过长夜,雪飞,叶动,冷寂凄凉爬满雪地,在这无边空渺中,传来低弱断续的哼唱——
狗儿……狗儿,黑黑眼珠对我……瞧啊瞧
小小尾巴,快乐摇……啊摇
狗儿,狗儿,弯弯……月亮对你瞧啊瞧
天上云啊……慢慢飘啊飘
狗儿,狗儿,你来不来看我
地里蝴蝶还在绕啊……绕
你……那里吃……不吃得饱。
歌谣在风里飘摇,永远无法落地。
“我们走吧。”久久无言,云渡目光落在少年身后黑黢黢,危险重重的深林,淡淡开口。
明知道结局已经注定,还是充满沉沉悲伤与自责,她救不了这个可怜的,努力活着的半妖,庭月眼睛红红,“会被妖怪吃掉吗?”
“你改变不了。”云渡意思已经直白,无论如何,都是死路,旁观者只能旁观,拉起她的手,云袖在黑夜一挥,一扇门出现在二人面前,他拉着她,踏了进去,回到现世。
门消失在雪夜,庭月没看见,最后一瞬,林中缓缓走出走出一白衣白发白缎遮眼的男人,笑如雪地回春,无限风华,周身散出金黄柔和的光芒,这天地间找不出第二个如他一样美丽神圣的人。
溶洞中,庭月双手捂住额头,将悲愤的情绪驱逐出去,不可以为一个不相关的半妖,对凡人产生憎恶记恨之心,在心中常念“无妄无念静心咒”,等咒术清除心中不好的情绪,她平静下来,心思又落到找到二师兄陆成沅,走出伏牛山的事情上。
“这是啼魂第二次死去,死法与第一次相差不多,不过恨意却比第一次浓烈,因为它失去了自己的朋友。它的尸骨就在伏牛山,经过六百年同化,这山已经变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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