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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吻柠檬》

99. 沾花惹草

刚开学加上周一上午,同学们压根没收心,一个个低着头伏在桌板昏昏欲睡,讲台上站着的是林清模。

上学期大家还忌惮他是院长,认真听讲,后来摸清林院长的好脾气,学生们干脆也不装了。

林院长上课就跟老书生唱催眠曲一样,平日就两个班长捧场,今天池一舟请假,只有裴青寂,他人正在老师眼皮子底下。

“裴青寂,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果然。

大家心声一致。

裴青寂站起来整个手足无措,想翻书查看,发现带错书了。

林清模愁眉苦脸,自嘲道:“裴班长啊,连你都开始敷衍我了。”

“......”

讲台下响起窸窸窣窣的笑声。

林清模没发脾气,平淡地扫视每一个学生,但那眼神意味深长,大家顿时消了音。

裴青寂笔直地杵在座位,目光无神,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林清模正要示意他坐下,倏忽,整间大教室的气压高涨,后排某个男生拍了下前排的女生,然后大家伙纷纷拿起手机,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裴青寂寡淡的表情这才起了微妙的变化,在各种声音中,松了一口气。

“这裴青寂什么来头啊,还能上微博热搜。”

“咱学校真是从不缺新闻,隔三差五就能上头条。”

“他怎么想着现在澄清啊。”

“这声明可不可信呀,我对他喜欢导员这事持保留意见,毕竟陈老师长得漂亮,是个男的都会见色起意。”

林清模见这气氛压不下去了,见状也打开手机,弹窗直接推送话题#海大辅导员的后续来了!#

顶贴的有两个当事人,两条声明。

【大家好,我是该照片上的学生,特此开通微博做自证。

我的确是陈老师的学生,照片上的场景是在海大文艺楼,原定计划陈老师是元旦晚会的主持人,我和同学参与学院的大合唱。

那是元旦的前一天,我负责给主持人准备鲜花,以备第二天录制节目使用,当时去学校附近的花店比较晚,只有玫瑰花了。

我买完后去文艺楼,撞见收工的陈老师,就跟她打了声招呼。

于是就有了照片上我捧着玫瑰站在陈老师面前的场景,我实在没想到一个照片会被解读成这样。

陈老师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导员,她在我们的生活学习上扮演着知心姐姐的角色,不止我喜欢她,其他同学们也都很喜欢她。

媒体报道中用“勾引”一词,属实断章取义,造谣诬陷陈老师。】

事实到底如何,裴青寂心知肚明,他可以当着全世界的面承认自己单恋陈老师,但网友会过度解读,议论起“师生恋”等话题,事情反而会越描越黑。

为了双方的名誉,周祈越昨天跟他商量的结果就是这样,让他否定掉任何自己的好感和喜欢。

喜欢一个人是你的自由,但如果给对方造成困扰,那么,你就要学会把这份喜欢藏好。

这也是周祈越的原话。

另一条声明则是旭日日报。

【经查明,记者高某受贿撰写虚假报道,诬陷当事人陈某。

本社在此做出诚挚的道歉,对记者高某进行解雇,日后定当严格审查新闻报道,接受大众监督。】

“我就觉得不对劲,陈老师就一个普通人,咋还有记者跟踪拍摄啊。”

“反正挺可怕的,竟然有人指使记者偷拍陈老师。”

“那这么说,江总和陈老师也是误会了。”

这课铁定讲不下去了,林清模就此作罢,让裴青寂先坐下。

上学期陈夏柠的新闻报道一出来,整个航院一并承受莫大的压力,因为当时赶上寒假,上级部门没急着催,学院就以在调查为由,迟迟没给出明确的定论。

实则林清模也在给陈夏柠争取时间,让她自证。

现在开学了,林清模正要犯愁陈夏柠的去留,现在这澄清来得刚刚好。

陈夏柠是在逛万达广场的时候看见新闻的,匆匆买完东西,边赶回家边给周祈越打电话确认。

“你去找裴青寂了?”

“嗯,昨天去的。”

“你怎么没提前跟我说一声啊。”陈夏柠贴着手机在耳边嘟囔。走到小区门口,随意往闸口那边一瞥,又看见那个陌生男人。

应该不算陌生了,这是第三次面了。他可真能坚持,保安都说要抓他了,还来送人头。

傻不傻。

“我这不也是没谱么。”周祈越拖腔带调道,“你那个学生还真难搞,昨天跟他软磨硬泡了半天才理我,又跟他打了一下午的球,才让他老老实实听我的话。”

陈夏柠笑:“那你晚上早点回来,我给你按摩按摩。”

“老公。”她也不知怎么就说出口了,只是刷短视频的时候看见女生哄男朋友都是这么喊的。

周祈越那边明显顿了几秒:“没听清,再喊一遍。”

陈夏柠脸一热,赶紧挂断。

刷卡进闸口,她正百无聊赖地关注微博上的评论,身后传来保安和男人的掰扯。

“大哥,我真不是坏人,这是我身份证,给你。”男人语气恳求,“我真就是想找一个朋友,他叫周祈越,就住在这对不对。”

......

有网友质疑:【早干嘛去了,隔了一个月才回应,咋滴,编理由这么慢啊?】

裴青寂回复:【新闻刚出来后,我的现实生活受到很大非议,面对各种铺天盖地的评价,我实在惶恐也百口莫辩。

这段时间,陈老师一直在多方联系报社沟通彻查此事,所以我现在才有勇气站出来应对这件事,否则仅凭我的一面之词,你们也不会相信吧。】

陈夏柠盯着屏幕言论,叹了口气,呆呆地发愣。

说到底裴青寂终究还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学生。

或许他是有好感,错把老师的关照当成喜欢,然后又被林思三言两语挑唆,稀里糊涂地给她送玫瑰花。

谁能料到会被拍到呢。

陈之夏派记者跟踪,实则想让陈夏柠身败名裂,而裴青寂也因此成为一个炮灰。

算了,她不怪他了。

这件事就当给裴青寂一个教训,警惕他以后谨言慎行,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里要有数。

正当陈夏柠要退出微博页面时,又一条热搜闯入视线。

#江氏总裁表示曾单恋陈老师#

@JYF:【既然旧事重提,我简单说一下,那个新闻的照片不是我们在谈恋爱,人家陈老师根本不喜欢我。我俩曾是校友,普通朋友,前不久追过她,她也直接拒绝了我。

不存在报道中的“傍”,我们俩的关系就是,我单恋她,她跟我绝交,就这样。】

自从上次在医院门口,陈夏柠跟他说了那句“以后离我远点”,江逸风真就没再出现在她生活里。想当然他肯定也觉得追她没意思,去找其他女人了。

他能有这番回应,属实意外。

已经了解江逸风多么有心机,陈夏柠就难以再把他往好的方向想,也没有丝毫动容。

毕竟是他先骚扰她在先,现在站出来澄清,理所当然。

晚上周祈越下班回来,进厨房跟她一起忙活,翻开江逸风的回应,自顾自地读着网友的评论。

“原来总裁也会被拒绝啊,这是什么小说情节。”

“......”

“江总加油,别气馁,再接再厉。”

“......”

陈夏柠正在炒着一道酸辣白菜,转身拿起白醋,盯着他的神色,“周祈越,这道菜已经不用放醋了,因为你已经够酸了。”

“......”周祈越抽了抽嘴角,冷哼一声,“切,我酸一个手下败将干什么。”

瞧瞧,这语气,还不够酸吗。

陈夏柠关掉煤气,粥还得再熬一会儿,她取下围裙,上前抽走他的手机,“我有事要问你。”

周祈越被她推着离开厨房,“我只是给江逸风打过电话,就说了两句话,没让他发澄清还顺带表白的啊。”

“......”

陈夏柠好笑地看他,事不关己地说:“他现在所有的言行都跟我无关,我也不在乎。我只在乎你。”

周祈越眉目一松,微不可察地勾了下嘴角,随意往沙发上一躺,把她捞进怀里。

“这还差不多。”

“......”

陈夏柠靠在他胸膛,状似无意地问:“七月,我的事情解决了,那你的呢。海洋局为什么拖了那么久还没给你一个清白,凌极号的调查真就这么复杂吗?”

周祈越修长的手指缠着她发丝把玩,指尖一顿,陈夏柠视线往上挪,他眸色漆黑,一副心事重重又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周七月。”陈夏柠从他身上起开,盘腿坐直,瞧着他,“你不要总是一昧地为我着想。同样,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我也可以为你分担的。”

周祈越对上她的眼,轻笑了下。

“你快点说!”陈夏柠急了,推他一下。

其实周祈越原本不是凌极号的船长,上半年他因为养伤的缘故,逐渐退居幕后了,但去年公司内部人员调动也比较大。

凌极号八月从海云市前往南极科考,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原定的船长辞职,就改为了周祈越。

出于对科考的重视,公司分给他最得力的大副应尧、二副叶恒和三副段明,都是公司资历丰富的人员。

驾驶台24小时由大副、二副和三副轮流值班,而船长则是统筹全船,哪都需要巡查待命。

那天船上的饮食出了问题,几个人发生腹泻,叶恒肚子疼得难受,应尧好心跟他换了夜班。

周祈越那晚也失眠,闲来去驾驶台巡视,看见只有应尧一人,“大管去哪了?”值班应该有两人,大副和大管。

应尧:“他啊,发烧了,我让他回去了。”

周祈越皱眉:“怎么回事,集体生病啊。”

应尧:“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更何况海上的食物细菌更多些嘛。”

周祈越叉着腰,准备陪他一起值班,走上前看雷达,迟疑了几秒:“这航线......”

话音未落,船舱外闪电和雷鸣交织,一刹那间,舱内晃动得厉害。

周祈越快速反应过来,凌极号逼近台风漩涡地带,他根本顾不得追究原因,紧要关头是调转航向。

应尧执意掌着舵,说自己可以应对。应尧比他年长,工作年限也长,周祈越平时尊他为前辈,也不好在他值班期间喧宾夺主,选择在一旁给他打下手。

但没想到,船只摇晃实在太剧烈了,雷达信号忽隐忽现。应尧满头大汗,还因惯性被甩一边。

事态已经严重到必须船长亲自上阵,将船舶驶离台风地带,中途应尧重新规划了个新航线,周祈越按照他的指挥掌舵。

等到彻底风平浪静,周祈越正喘着气,刚放下心没一会儿,又察觉他们身处的位置更危险。

紧接着,舱内有电话打来:“报告,我们被海警包围了。”

后面发生的事就更乱了,B国海警拦下凌极号,多番调查与协商,彻底耽误了科考。

回国之后,凌极号的全员接受调查,海洋局查到凌极号的航行轨迹,存在两个疑点——

实际行驶路线和规划路线早就出现偏移,更像是凌极号主动接近台风地带;在远离台风后,重新规划的航线又像是主动靠近战火纷飞的B国海域。

再加上驾驶台内的监控在交班前发生断裂,应尧好心帮叶恒值班后的情况只有当事人清楚。

周祈越坦白承认,当时驾驶舱只有他和应尧。而应尧抢先倒打一耙,声称船长进来后亲自掌舵,所有的航线全给出自船长之手。

周祈越身为船长,的确是要为航行承担责任,但没想到昔日称兄道弟的同事会落井下石。

不仅如此,应尧还控诉他渎职,跟网络键盘侠一样怀疑他是间谍,早有蓄谋阻碍此次科考。

当时的状况,周祈越找不到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而调查小组对应尧的措辞将信将疑。

一时间,谁真谁假,难以给出定论。

......

陈夏柠边听边捋出思绪,找出关键点:“那个应尧跟你有什么过节嘛,很明显这事是他在捣乱啊。”

周祈越干笑一声:“你敢相信,平日在公司我跟他还有叶恒,我们仨关系还挺好,经常被邀请去他家做客。”

正因为如此,周祈越才会深感寒心,“后来想了想,我能理解他为了自救为了以后的职业生涯,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但我没法原谅他私自篡改航线,堵上整个船队的安危,也要拉我下台。”

归根结底,他们是同事也是竞争关系。应尧比他年长五岁,又怎会甘居他之下,如果周祈越下台,那么晋升的就是他了。

“七月。”陈夏柠眨了眨眼,一本正经道:“这个应尧,他已经连续来小区门口找你三次,都被我撞见。”

周祈越眉梢蹙起,正襟危坐,追问:“他来干什么?”

“他来找你道歉。”陈夏柠今天听到周祈越的名字,便上前搭话,声称自己能联系上周祈越,应尧似乎很着急,和盘托出了来意。

“他想请你去看看他女儿。”

“还有,七月,你怎么会去医院啊,还给她女儿献了血?”

周祈越娓娓道来:“他有一个十岁的女儿,因为长期面对父母的争吵,患上了抑郁症。还是应尧跟老婆离婚不久后,发现女儿有自残倾向,去医院查出来的。”

“他那段时间日子过得很难熬,长期出海顾不了家,只有一个老母亲陪女儿去医院做康复治疗。”

“我跟叶恒一有时间就会去他家探望。”

小女孩名叫蓓蓓,得了抑郁症后,肉眼可见的消瘦,不爱说话,家里一来客人,她就缩在角落里。

周祈越看着心疼,从她奶奶那里获知蓓蓓喜欢叶罗丽,他去玩具店买了一套玩偶给她。

那是蓓蓓第一次肯靠近陌生人,连叶恒都说,周祈越笑起来像一朵明媚的向日葵,阳光大男孩确实讨得女孩喜欢。

去年上半年,周祈越休养身体比大家都空闲,去应家的次数也最多。

陪蓓蓓玩游戏,参加课外运动,带她去医院治疗,这些爸爸应该做的事,反而变成了周祈越。

就是有一天,蓓蓓突然开口喊他:“周爸爸。”

陈夏柠惊叹:“哇,你这么讨小孩子喜欢啊。”

周祈越引以为傲地扬起下巴:“怎么,在朝阳岛你没见识过?”

他翘起尾巴补充道:“最主要还是,你老公长得帅。”

“......”陈夏柠白他一眼,往沙发扶手边挪,“自恋狂,就喜欢沾花惹草。”

周祈越低笑一声,手臂搭在她腰上,把人拉回来:“我只沾你这朵花这根草。”

“......”

这话陈夏柠越听越不对劲,什么花啊草啊,这都什么比喻啊。

呸呸呸,偏题了。

“那后来呢?你献血怎么没跟我说。”

周祈越:“我那天去医院做复查,刚好撞见奶奶陪蓓蓓去心理科,跟她们打了声招呼,我前脚刚走没一会儿,奶奶就跑过来找我说,蓓蓓不见了。”

“在医院花园里找到蓓蓓,她用小刀割腕自杀,被送到抢救室的时候失血过多,刚好我也是B型血就给她献了血。庆幸蓓蓓的生命保住了。”

陈夏柠听得揪心,回握住他的手,“那这孩子的情况挺危险的,完全离不了人。”

“嗯。”

“献血那天就是你和闺蜜逛街,发消息说晚上不回来了。”周祈越顿了一下,“也是那天中午,陈之夏来找我......”

没想到还有那么多事她不知道。反观这段时间,她只顾自己遇上了麻烦,周祈越一直在安抚她。

陈夏柠神色凝重地瞧他:“七月,你之前说自己休假是为了养伤,你到底哪受伤了,为什么还去医院复查,还没好吗?”

周祈越别开眼,仰头盯着天花板,吊儿郎当道:“出海这份工作本身就存在各种风险,比如遇见海盗,被砍了一刀,后背留了点伤。”

“被砍了一刀?!”陈夏柠顿时惊了,“我看看。”

话间,急忙慌地上手解他衬衫扣子。

周祈越压根没拦住,就这么突然,被她扒光。

陈夏柠目光定在他后背,有一道狭长的白色线条从右肩延伸至腰间,周边还有针线缝合的痕迹。

痊愈得不错,没有留下疤痕,但可以想象当时他被砍得有多重。

“那医生怎么说的?”陈夏柠问,“不是好了嘛,怎么还会复发?”

“皮外伤痊愈了,骨裂还没恢复好,开飞机的时候又发生了点碰撞,就复发了。”周祈越斟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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