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之间有点儿微妙的变化。

譬如说，早晨上班的时候，祁远起身准备早饭时，张珏也会在那个时间点一起起来。放在一起，她不在床上挨到最后一分钟是不会起床的。

于是，某一天早上吃早餐时，男人说“我送你去单位。”

张珏那会儿正在吃鸡蛋，并不是溏心蛋，听见还噎住了一下。

这行为真像年轻人谈恋爱，认识后的第一天，男人在天还未亮之时起来，随后驱车来到女方楼下，送她上班。

另外，在等待的过程中，说不定还买了份早饭，车内早已喷好了随意买的古龙香水？

他们恋爱的时候祁远都没干过这事儿，现在这么忽地一提，对他这种想法还真挺不习惯。

于是问了句“你车坏了？”

张珏问的这一句实在是不解风情，但她孤傲的性格，容不得她这么快能自然地接受祁远的关爱。

“没有，今天挺凉。”

武汉的天实在是捉摸不定的，天气预报也是实时变幻的。

张珏转头看了看窗外，阴沉的天，看不出到底有多冷。

那会儿好像是10月中旬了，按照常理来说，武汉马上要预备入冬了。

一想到这里，这人破班竟然又熬了小半年。

“我穿件大衣，没事。”

她婉拒了，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张珏真没这个诉求，送来送去的，其实没什么效率。

“今天下雨的话我就去接你。”

他还是坚持，其实是要表现一下自己的态度，但这突如其来的做法在张珏看来实在是有些刻意了。

张珏慢条斯理地拿起杯子喝着豆浆，直到感觉蛋黄终于不噎嗓子才放下水杯。

她现在在这段婚姻里是占据主导地位的人，果断拒绝吧，又怕伤害他可能存在的玻璃心。

“行。”

答应了，对方坐在对面，看见张珏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了早饭后他端着盘子去了厨房。

这心情好像是还不错的，洗碗时还哼着小调。

听不出来是什么，只觉得韵律有些轻快。

张珏换好衣服出来时，祁远已经收拾完在阳台上逗猫了。

“你也不怕猫毛蹭衣服上。”

他有些惊恐的模样，转头看着张珏，抱着猫的动作也僵住了。

这人算不上多爱收拾自己，但每天上班都穿得衣装整洁。

最为主要的是，天气冷了起来，难免是要穿黑色的羊毛西装，羊毛的衣服尤为容易粘毛，也难以去除。

祁远把猫放了下来后，站起身没什么头绪的开始拍衣服。

其实也没什么猫毛，他一张大手举着小猫，小动物哪里还有机会近他的身。

张珏看着他那略显滑稽的举动不由地开始笑起来，随即走到客厅里拿了粘毛器出来。

祁远也是相当识相且自觉地就走到了她身边去，没有夹杂一丝犹豫地。

“你还觉得它可爱？”

“嗯，还是这么觉得。”

没什么猫毛，收拾起来也是快得很，他微微举着两个双臂转了个身，两人面对面站着。

张珏对穿衣打扮很是注重，于是也没留心他的眼神，是否掀起了涟漪。

粘毛是个简单且无聊的事情，不太久的时间，大概只是一两分钟后，衣服上便看不见什么了。

那会儿，张珏撕了那张用过了的纸准备扔掉的时候，被祁远拉住了胳膊。

“嗯？”

女人一脸茫然，抬头看她不明所以。

祁远低头，嘴唇轻轻碰了一下张珏的额头，温柔地说了一声“我觉得自己好幸福。”

张珏被他这句话逗笑了，一大早上地，干了什么就觉得幸福了呢？

她掐了一把他的腰，转身去扔垃圾了。

玄关处，换好鞋子，张珏本能地要去抽屉里拿车钥匙。

刚碰到抽屉的手还没开始下一个步骤，便停住了动作.短暂的思索了几秒之后，还是收回了手。

相比于习惯性的去思考自己做的事，不去就把一些并不太重要的丢给他。

“你车钥匙拿了吗？”

张珏站在门外，两只胳膊抱臂，低着头在回复消息。

温度偏低，气温尚冷。她穿了一身炭灰色的大衣，黑色的发丝里夹了些许白金的颜色，沉闷里有点不安分。

祁远坐在鞋柜旁的小凳子上穿好鞋之后看着张珏，觉得他们这样子真像一对主动和被动的关系，譬如，他现在实在是像极了她的裙下之臣。

两人一起出门，站在电梯里，张珏伸手牵着祁远，一只手还在不停地敲击键盘。

“你看我们....”

话还没说完，但是并没有继续下去。

张珏的视线离开了手机，抬头看了看他，这人正对着电梯里的镜子整理仪容仪表。

“看你什么？”

“我们像不像两口子？”

两人对视在一起，张珏没急着回答，慵懒地反问他一句“你觉得呢？”

祁远还没回答，电梯已经到了负一楼，他拉着张珏走出去上了车，后者刚刚关上了门便被他揽到怀了热吻了一下。

他湿热的气息凑到张珏耳边低低问了句“来吗？”

女人微微眯着的眼睛睁开，有点儿惊慌。

她一面是不太敢相信在当下这种环境祁远会想到这个，另一方面是真害怕他践行。

于是她坐直身子，靠在副驾驶座上，一本正经道“要迟到了。”

倏地，就听见笑人。

哎，这恶作剧.....

车慢慢启动离开了车位，她的手捏了一处软肉。

男人轻皱眉毛，淡声道“用力点。”

张珏感觉到手中细微的变化，缩回了手。

清晨的街道依旧是车水马龙，好在不是个艳阳天，即便是时不时回荡着鸣笛声，也不会显得在场的司机有个坏脾气。

车窗开了一条细缝，有微风吹进来，偶尔进来一阵凉爽的感觉。

即将要到公司的路段又开始堵车，车辆如同在运输带上，缓慢有序的移动。

“算了，我下车走过去。”

她在车上坐了一会儿，也不知是什么戳到了心烦的那根弦，一下子就感觉不得劲起来，原本平静的脸上皱起了眉。

“等会儿呢，还有时间。”

祁远伸手抚摸她的手，后者并没掀起涟漪，总觉得这手有些粗糙。继而想到，他近期过分主动的样子，像极了一个走火入魔的男人狂恋着谁，做了一切他认为能够引起对方的注意的事情。

张珏忽然就是开始抿着嘴笑。

“嗯？笑什么？”

祁远侧目看了眼她，误以为她是被这恼人的事气笑了。

“你这小心翼翼的样子我还真是不习惯。”

那边没什么反应，耳朵轻微动了一下。

张珏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觉得对方内心应该是惊涛骇浪的，小心思被当面戳穿这种心理还是非常尴尬的。

车内沉默了一会儿，但已经是跟紧了车队，没有耽误什么。可是即将要迟到是铁定的，张珏见他半天没有说话，准备下车。

男人擅长漠视一些他们认为不好的事情，仿佛是刻入每个男人DNA里的习惯。

“我只希望不要适得其反。”

依旧是他反应快，在她即将要打开车门离开的时候，拉住了她的胳膊。

双眼澄明，平静地说了一句“晚上来接你，我们出去吃。”

这人心思太重，张珏应该是很早就发现自己压根就不是他的对手，以至于很多不能够预料到的瞬间，她都淡定接受了。

航海的船不论如何都是会到岸的，她一直坚信。

她点了点头，拿着包推门离开了。

怕不怕祁远这个问题有时候会萦绕在她心里，但是想来想去，所有的原因如果只是要结婚在一起，没有坏心对待她，其实也不用担心什么。

只是偶尔烦恼，总觉得怎么都走不出他的计谋之外。

那天两人的联系没有什么异议，和平日里相比起来也较为寻常，只是晚上祁远来接她时，张珏站在路边低着头走神，直到他按喇叭才意识到他的到来。

她这才抬眼看了眼车内，人脸是看不清的，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一言不发地上了车，

关上车门，祁远看了她一眼，不明所以道“久等了？”

周二是个令人感到糟心的日子，无论是早晨还是傍晚。

上了一天的班，还得煎熬四天，才能结束这个星期的惨剧。

但也有相对来讲好的地方，譬如堵车的时候欣赏晚霞，亦或是可以去一家不用等位的西餐厅吃晚餐。

张珏的胳膊撑在车门上，手掌扶着额头，没有说话。

她原本就无精打采的双眼在这个时候显得更加疲惫了，像是倦意侵蚀了灵魂，那么脆弱。

倒也不愧祁远是职场老手，智商情商都不差，看这情形也不多问什么了。

随着车流徐徐前进，原本车厢里只有轻音乐放着，忽地就听见张珏的一句叹息。

只是随后她也没多说什么，但轻声问道“今天上班怎么样？累不累？”

“上午下午各开了一场会，今天的事儿倒是没多少。”

“嗯。”

她淡淡应了一声，没再问些什么。

或许是因为明天圣诞的原因，各大商场早在前一个月就开始圣诞主题的活动，现在看起来更加热闹繁华。

“明天吃饭人挺多的。”祁远说了一句，好在早早就订好了餐厅，不至于明天没有餐位。

“干脆今天出去吃算了，明天不想出去了，人太多。”

“行，想吃什么？”

祁远答应了，盘算着怎么取消明天订好的餐厅。

“火锅？还是罗氏虾？”

天气太冷，实在想不到除此之外更能暖暖身体的食物。

“火锅吧，吃哪家？”

于是，转念一想只能找就近的一家店了。事实证明，即便是圣诞夜的前夕，商场的客流量还是很大。

夫妻二人是属于无特定爱好的那种，关于那家店好吃，通常也是最多吃个三、四次便不再光临了的。所以，他们通常热衷于尝试去一些新店。

在一些特定的节日，也得提前一天庆祝。张珏把那称为，多幸福一天的日子。

其实是为了避免节日当天的人流量高峰，索性提前一天庆祝算了。

到店里的时候正是饭点时间，商场内的火锅店没有几家，只能找个有空位的店。

原本是打算去民意四路街坊的一家店，由于走过去还得迎着冷风吹很久，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拒绝。

天寒地冻的时节，通常能让人的感冒持续一个月多，索性只能找开了暖气的商场消遣娱乐。

火锅店就是这样的，备菜极快，锅底也是很快就开始翻滚。距离下完单到张珏吃上第一口，最短只需10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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