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带着小厮怒气冲冲下山了，走前还蹬了三人一眼。

朱银把散落的东西捡起来，放到了妙仪身后的筐子里。

妙仪把身子弓着，垂着头，好似在擦眼泪。她认出这位小姐了，上次躲在树后的时候见到她，昨日还一起讨论了发饰，还有刚刚在宴席上......

“师太，要不要我让朱银送你下山？”

秦臻能察觉到妙仪的抗拒，没有非扯着她说话。既然她想做尼姑庵的妙仪，那她便是妙仪。

“不麻烦施主了。”说完，她转身边走，脚步有些急促。

秦臻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崖壁见，转身，带着朱银继续往前走。

“小姐？你说这位是师太是怎么回事啊？”

“我也不知道......”

绣夏在岔路口候着，见着秦臻便把人带进来院子里。

“小姐别急，还要往里走一走，在园里摆好了吃食。”

园中布置了许多花草，还有一条溪流，与亭台楼阁交相呼应，十分雅致。

几个人在木头做的供藤蔓攀爬的架子下聊天，秦臻还能听到周云意那个大嗓门：“这不能吃，那不能吃，那么多规矩，早知道就不帮你把......”

她走得近了些，开口询问：“不能吃什么？”

绣夏适时出声：“周小姐想吃炙肉......郎君不喜欢味道太大。”

这个园子很精致，确实和烤肉不搭，秦臻试着想象平常清雅端方的谢远山沾上烧烤味的样子，不经意间对上他投来的视线，有些心虚，忙拉着周云意去找谢月山，边过去边低声说。

“你就别想吃这想吃那了，我们今日是来泡温泉的，你莫要惹了主家生气。”

谢月山和她们一道上学，没想到这次也来了齐云山。

“臻娘身子还好吗？”

闲聊了两句，时间一晃而过，几个随从已经把吃食准备好了，就摆在那树藤之下。

低头一看，两个桌子上摆上的炙肉的器具，片好的牛羊肉，调料......

周云意没心没肺，和秦臻说起了新奇的吃法：“那肉烤好之后，可以配上一片绿叶菜，吃肉太过腻味，一起吃些解腻的绿叶菜......这是从关外传来的吃法。”

秦臻点了点头，调侃谢远山：“我们谢大人心软，不舍得拒绝人，可不知这以后怎么当差判案......”

南淳第一个忍不住，笑出声，还把嘴捂着，动作十分夸张。

周云意和身旁的谢月山交换了一个眼神，皆看到眼底的无奈。

也就臻娘不知道了，谢远山可不会心软......

秦臻有些尬尴，自己久未出门，现下已然不知他们在笑什么。

“来，吃饭。”

谢远山扫了南淳一眼，换了筷子给秦臻在锅子里夹了块肉。

一入冬，家家户户都喜欢些热气腾腾的东西，他们今年算是提早吃了。

桌上的锅子沸腾着，袅袅白烟缓缓升起。旁边摆着一些常吃的东西。

吃着吃着，秦臻便又想起妙仪，看了眼南淳，开口：“南淳，今日你是不是也在云意兄长的宴会上？你家是不是与太子......私交甚好？”

南淳作势叹了口气：“怎么谁都知道我家与太子私交甚好啊……今日那女子我也没见过，像是太子殿下的新宠？”

“新宠？那是还有旧爱了？”

南淳微微倾着身子，放低音量：“诶，你可小声点？本公子悄悄跟你说，你可别同别人乱说......”

“听说，太子殿下小时候流落在外，认了一个妹妹......”

秦臻放下筷子，越想越觉得奇怪，那妙仪算怎么回事？

——

谢远山带着侍卫站在马车边，里头秦臻探出头来与他道别：“我先回府了，你怎么还不回去？”

秦臻和周云意待了三天，前天周云意家里有事，连夜回了京都，走前还再三提醒，让秦臻提她跟容清秋好好解释，可不是她故意不送秦臻回秦府的。

这个马车和车夫便是周云意留下来的，比秦府的大，坐着没那么颠簸。

送走了一个，今日她走时，一出寺庙便见了谢远山。

“有些公务，过几日才会回府，一路小心。”

进了城门，周围熙熙攘攘，夹着几声中气十足的吆喝声，想来是到闹市了。

秦臻给朱银使了个眼色，朱银起身，掀开帘子与马车夫说了两句。

车夫扬起鞭子，调转了方向。

车停在了京都西区的巷子边上，秦臻带着朱银跳下马车，手上还带着从寒秋寺那边买的小饰品，有手串还有木簪......

小巷一处人家，门上牌匾上写着善堂两字。

这是秦臻小时候被先生夸了字写得好看，那善堂的刘婶刚好去给容清秋回禀善堂的情况，见着秦臻，便极有颜色地求了秦臻的字。

现下秦臻自己看着只觉得哪哪都不如意。

一进门，几个丫头便跑进里屋，扯着嗓子喊：“刘婶，小姐来了，快出来迎一迎。”

这善堂是年幼时秦臻与容清秋外出看病，容清秋见了蹲在墙根下蓬头垢面的人，起了为女儿积攒善心的心思，取了钱建了一座院子，供那些流浪在外的人落脚。

后来秦臻跟着母亲去了一次，见着许多有手有脚，懒惰成性的人，她便给善堂立了个规矩，只收留年纪没到十八岁的女孩子。专门雇佣了几个侍卫守在四周，还给了自己的压岁钱，用来让她们吃饭认字......

不只是她帮助那些被父母卖掉之后中途跑掉，流落在外的孩子，还有弃婴塔中的女婴。

她们也让秦臻得了几个月喘息的时间。

看着如今生机勃勃的人，秦臻很骄傲。她把买来的小饰品分了下去，跟着刘婶到了院子里树下的茶桌坐下。

“刘婶，多谢你这些年来用心照顾她们。”

“小姐说笑了，奴婢也要多谢小姐愿意施以援手。”

当年刘婶满身伤痕躺在墙根奄奄一息，因为容清秋的善心捡回一条命，从此便留在善堂，替容清秋管着孩子们。

那些好吃懒做，赖在善堂的懒汉，要不是小姐做主把人赶出去，今日这里不知又会是何等模样呢。

秦臻见状也不与她见外了，直接问：“刘婶，夫子教得怎么样，她们学得怎么样？”

自从有了建医堂的心思，秦臻便着手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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