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赊春》
“殿下,王上有请,请您履约。”宫人道,对上他的断臂,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起来,“殿下!”
万里清央眼皮急急跳动,面露痛苦之色,仿佛随时会醒来,就连腹中的死胎也抽搐了一下。
谢霓道:“无碍。我会过去的,照顾好母妃。”
他离殿后不久,宫人呼唤声传遍了整座宫殿:“来人呐,天妃要产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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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度粘稠的黑暗。
连日来的疲乏、伤痛、不安,都死死抓着单烽,连梦都难以成形,只一味向黑暗深处沉去。
他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却有温热的雨,点点滴滴打在脸上。长留的苍青雨,丰沛绵长的水汽,怎么会渗出了血腥味?
单烽的识海中,始终残存着针扎一般的刺痛,急急跳动,警示他快点醒来。
可枕上谢霓的气息,却宁静地萦绕着他。他还抓着那道影子,爱人的五指和他温柔地相扣。
有好几回,他毫无预兆地坐了起来,那道指影就轻轻拍着他的腕脉。
谢霓还在他身边,很快就会回来。
“快来人呐!天妃终于生了!”
“死胎?当真是死胎!素衣天心呢?”
“王上!”
有宫人尖利的声音,突兀地刺破了梦境,让人说不出地烦躁。
单烽弹坐起来,直直睁开双眼,血丝遍布的眼睛,半晌才聚焦。
这是,太子寝宫的床上?
多久了?红莲灯都熄灭了,谢霓怎么还没回来?
窗外又是那种阴晦的天气,灰沉沉的长云中,翻卷着缕缕血红,有时毫无预兆地喷出一阵纸钱般的乱雪,有时垂着幡。
单烽的牙关都酸了一下,好在小指上,还有一股轻柔的力道。影子正用指尾勾着他,像一个非常孩子气的誓言。
没有谢霓的寝殿,单烽一刻也不想多待,当即顺着影子的感应,大步向天妃殿外走去。
殿外人声嘈杂,除了奔忙的药修和宫人外,还有长留王的随身近卫,和一列素衣天观的弟子。长留王已经携长老入殿了,人人口中念着祈福的经文,神色却不断闪动。
“当真是死胎?”
“一点祥瑞之兆都没有,青鸾也没了踪影,更不要说翠幕鹤群了。”
“嘘,小声点——”
这些都与谢霓无关。
单烽几乎死死抓着手中的影子,还好,影子还在回应他,谢霓还在等他。不在正殿里?单烽脚步一转,心中一串尖锐的急跳,于人声鼎沸中,冲向了地宫!
—— 砰!
陶偶重重地摔在地上,酷似楚鸾回的脸,在血泊中融化了,似人非人,似猴非猴,只有一个“无”字。
求、救、无……
无什么?
求和救以外,怎么还会有第三种答案?
单烽死死盯着地宫中央那一口巨鼎,身形一震,喷出一口血来,这血似乎带走了他绝大部分的理智,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胸口却堵着燃烧的巨石。
他的谢霓呢?
明明谢霓不曾松开他的手,为什么!
那道熟悉的人影,静静浸泡在自己的血泊里,被一把长剑钉在了鼎中。
那么多的血,是在黑暗中,一点点流干的。
单烽僵立在原地,无法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只能去质问那道影子,神情犹如癫狂:“你这么抓着我,是不想让我阻止你,是不是!”
话音未落,仿佛惊飞了一只小白蝴蝶,他手中的指影就这么消散了。
“还是说……你在等我?”单烽道,“是他们逼你的,对不对!”
他踉跄了一步,眼前的黑斑散尽,才想起自己该做什么,向巨鼎中伸手,想要把谢霓抱出来。
谢霓半边脸抵着巨鼎内侧,冠冕庄严,嘴唇微开,却被血泊分割在阴阳两畔,手臂和膝盖还明晃晃地呈露在血泊上,涂了垩粉一般死白。
那么多个夜晚,他都点着灯,一次一次从头看过这具身体,珍爱地吻过每一寸皮肤,可耿耿不寐,虎视狼虎,又有何用?
单烽的手没了力气,没把谢霓从血泊中捞起来,反而让对方更深地往下滑去。
这一瞬间,他恨不得自己也一头栽倒在鼎中,陪着谢霓沉睡不醒。
可他不能,不能让长留的太子不明不白地,死在黑暗中。
那黏腻的血,还带着温度,是他此生所触碰过的,最可怕的东西。
神经末梢上迸发出一串串战栗,他好像抓到了什么,刚一用力,就有新死的白鱼,滑溜溜地从虎口中钻了出去。
哗——
那是一只苍白的断手。
单烽急急抓住了它,抱在怀中,这才没让它摔落在地上,胸腔里却一片翻江倒海,熟悉的腕骨,秀丽而笔直的指节。
掌心泡得发白的伤口中,透出一枚冰蓝的小点,一道成型的敕令符急促闪烁着。
那一瞬间,单烽如遭雷击。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一次雪霓选择的神降容器,居然会是谢霓!
谢霓执念深重,行事偏执,绝对不会是合适的圣躯。除非,雪练有办法冲毁他的神智。
现在看来,谢霓已经意识到这件事情了,所以才会斩断右臂。
可神降会这么轻易地终止吗?
让单烽恐惧的,并非雪练有多少后手,而是谢霓到底有多决绝!
血泊中的苍白身体,忽而动了一下,胸口似有起伏,连睫毛也微微颤动起来。
“霓霓!”
单烽的声音里满含乞求之意,可谢霓从来都不会听他的,从来也不。只是一意孤行!
果然,幽蓝色的大阵光芒,从谢霓身上晕散出来,尸体和那只右手,都被牢牢包裹在内,连带着突突跳动的敕令符,一并镇压!
事到如今,单烽怎么会不明白,谢霓到底为何而死?
“算得真好啊。”单烽缓缓道,“你先夺了素衣天心,让天妃得以平安产子。你却血祭风灵脉,将天心归还给谢鸾,将即将苏醒的雪灵,用大阵镇压在自己的尸身中!尘归尘,土归土,该救的救下了,该守的守住了,从此再无人能怀疑你的血脉,再无人能质疑天妃的初衷,可我呢?!”
地宫之外,钟声隆隆,聚国欢庆,万众欢声。
“我是什么?”单烽道,在一次次的失手脱力之后,终于把谢霓从巨鼎中拖了出来,抱在怀中,冠冕早就跌落了,谢霓血淋淋的长发,黏在二人身周,那把穿胸而过的冰蓝长剑,同样抵着单烽的胸口。
“是我在抱着你,可为什么,你的宿命总是与别人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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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通,扑通。
轻柔的心跳声。
婴儿青紫的胸膛,有了起伏,水波般晕散,一股极度纯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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