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龙》
【春】
*
春节过后,刘帅帅觉得朱槿整个人都变了。
从前领导让她做事,无论好坏,她都笑盈盈全盘接收,心里不管怎么骂,表现功夫做的极其到位。
现在不一样了,有问题有意见,她是张嘴就说,想要硬把锅扣在她脑袋上,她能给你把锅踢翻,再炒个菜出来让你尝尝咸淡。
比如现在,刘帅帅乃至办公室的其他人,大气不敢出。
朱槿双臂环胸,时不时冷笑两下,让她面前那个张牙舞爪暴躁的同事愈发生气,唾沫星子都要吐到朱槿的脸上了。
按照往常,朱槿会先安抚下,拉去会议室,好言相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现在,门儿都没有。
“你就说吧,凭什么扣我钱?啊?”同事瞪着眼睛,想要个说法。
朱槿又冷笑了下,语气平静:“你迟到了,扣你钱不是很正常么?你迟到不请假,你还有理?”
同事仗着自己年纪大,蛮不讲理说:“我天天累死累活在公司加班到半夜,第二天下雨,上班路上堵车,我就迟到那么几分钟,你们至于上纲上线吗?”
朱槿眼镜下的双眸直勾勾看他,没有多说一个字,从桌上拿出装订好的一册A4纸,这是她故意提前准备的。
她单手举着,不着温度说:“这是你入职几年以来每个月的考勤记录,如果真像你说的,你只是因为下雨堵车,一个月偶尔迟到一两次,你说我们不通人情扣你钱,我都认了。你自己拿去看看吧,红色圈出来的部分是迟到的,每个月有三分之二。当然,退一万步讲,公司规章制度摆在那里,也不是用来通人情的。”
同事扫眼册子,挥手就打落在地上:“你别拿这个来框我,谁家里没点事儿啊!你就没迟到过?你自己当人事,监守自盗都说不定呢!”
朱槿像是听了笑话,“我?你说我迟到?”
“怎么?我说中了吧!”同事沾沾自喜,觉得朱槿这样是因为被他戳中了心思。
朱槿上下打量她,全是鄙夷和不屑:“行啊,那我来以身作则。”
这同事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觉得她没有权利扣他工资,他又气冲冲跑去了人事总监沈馨的办公室,可惜沈馨今日有家长会请假了,推开门发现没人可以讲理,他又放下狠话:
“等你领导回来,我看你们怎么给我个说法!”
朱槿不搭理他,扯开椅子坐下。
到了下班打卡的时候,刘帅帅可算知晓朱槿那“以身作则”是什么意思。
她把自己入职以来1126天的打卡情况,打印成了好几个册子,放在一楼前台供人欣赏,该请假请假,该补卡补卡,从未有一天迟到过,生怕人家存疑她P数据,她还将1126天自己车辆在公司的进出记录也拜托IT打印了出来,上头加了公司系统水印,表示数据官方认证无法篡改。
更绝的是,她将“同事”的上下班记录,也做成了册子放在她的考勤册子旁边,还十分贴心地给人家的姓名打上了马赛克。
意思很简单,你们就猜吧,这人是谁,猜不到也没关系,你们自己上下班好没好好打卡,自己心里也有数。
还没完事儿,她拿了U盘,将自己入职以来上下班的监控记录汇总成了一个视频,在不影响公司司貌的茶水间电视机上循环播放,右上角还带个标题——员工上下班打卡行为规范。这整的路过喝水的人,都得停下来看两眼。
当然此次迟到事件的主角也根本不用人猜,是哪个同事,大家心照不宣。
那老同事上厕所都觉得被人戳着脊梁骨在议论,最后还是沈馨出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朱槿也被批评警告了,但那日之后公司的考勤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好看,迟到早退缺卡不请假,那是绝对不可能了。
此事了结,公司的八卦中,就多了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打卡事变”。
*
回到家,朱槿放下包,脱了外套,散去一身疲惫后,便去了卧室。
她慢慢坐在地毯上,双手交叠趴在床边,一言不发打量着躺在床上的龙井,龙井周身都围绕着银青色的星辉,自在西方除了子母胎后,他便一直昏迷不醒。
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一个月了。
能喂的药都喂他吃过了,朱槿想不出还有什么法子能让龙井醒来,她甚至还拜托了钱生钱的金家父子寄了些西湖水来,迷信起了风水。
她把湖水放在了床边,弄了个小鱼缸,还往里放了些水培植物。
一来一回,她从金家父子那里得知,西方换了新的当家,当家人是阿勒,阿勒虽没了双腿坐着轮椅管事,但是众人都万分信服,那些害人的魔胎,在他的决断下也被一一清理了干净。
除此之外,众多除魔师的死亡,是无法逆转的事实,其中包括她的姑姑。
除魔师,归根究底,是人的身体加持了一些星宿的力量,再多的星宿之力,也无法改变生命本身就是脆弱的这个真相。
就像她的外婆,那样强大,也会死亡。
至于这么多人的死亡,新闻怎么报道和撰写她都不在意,因为那些都不是真正的原因。
“师父,你什么时候醒啊……”
朱槿现在不想装那克己复礼的样子了,她握住龙井的手,他的手冰冰凉凉的,她就反复摩挲,想让他暖和起来。
手机亮了,是辛娜的消息。
【娜宝】:又来了一堆人说要拜你为师……
【朱槿】:都打发走了吗?
【娜宝】:我和外公办事,你放心。
朱槿叹口气,继续趴着,她和龙井在西方一战成名,龙井的身份,自然压不住了,毕竟见过他真身的人,这次可不止金家父子几个了,是成千上万的西方除魔师。
但似乎也碍于龙井的身份,众人不敢骚扰他,就只能骚扰朱槿,但又不敢直接找上她。
于是无法从正面突破,他们就想从侧面突破,费了姥姥劲打探到了南城老宅的李泉,隔三差五有人提着礼盒上门拜访,给老爷子都差点弄自闭了。
趴了会儿,朱槿就把床头柜上的除魔戒律摆在了床上。
除魔戒律的外皮崭新如初,上头的绘金龙纹更是栩栩如生,她翻阅着,说:“师父,等你醒了,就可以把张宿和翼宿放上去了,还能把我创的空冥印也烙上去,我厉害吧,拿你的龙神印举一反三。”
“然后你再把最后一个轸宿的复原下,这本除魔戒律,就完美了。”
她把戒律合上,看向龙井。
这些话,她已经反反复复说了许多遍,但是无人应答。
“你……”她哽住。
你什么时候醒呢?
“啪嗒。”朱槿的眼泪掉在除魔戒律的封皮上。
龙井昏迷到现在,她一直压制着自己的情绪,这是第一次哭。
如果他是人,朱槿已经带着他去医院,让医生给她个宣判,是植物人了,这辈子都不会醒了,还是好好养养,就能慢慢康复。
可他是神,四方神。
她什么都干涉不了,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朱槿抿着嘴,抬手擦掉了眼泪,带着威胁,说:“龙井,你要是再不醒,我可就亲你了啊!”
一片寂静。
朱槿起身,弯腰凑到他面前,眼泪落在他冷白的面庞上,她盯着他,又说:“再给你一天,今天就不亲你了。”
这样混账的话,她也来来回回说了无数次了。
她吸吸鼻子,站直了,又看了龙井几眼,转身走了出去。
*
朱槿穿上外套去了外头漫无目闲逛,兜里揣着除魔棍,手里吃着冰糖葫芦。
近期南方还算太平,一个月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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