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道观打杂的那些日子》
水清则浅,水绿则深,水黑则渊。
这溪水浅浅一条,看着清澈见底,溪面则波光粼粼,潋滟一方湖色。
沿溪走着走着,我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这个地方明明没有太阳,更没有路灯之类的存在,按理来说应该看不见东西,但这里却并不算昏暗。
眼能视物的前提是物体发出或反射光线,这意味着这个空间有其他类似“光源”的东西。
光源来自溪面。
星星点点,平铺十里华光,顺着溪水而下,蜿蜒成漫天银河——
真正意义上的,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那些细小的“光源”几乎和溪水融为一体,直到它们飘上来时,我才注意到这些存在。
一点。
两点。
三点。
……
千万点流光,缓缓从溪水升起。
看起来就像溪涧里的萤火虫,荧荧一片。只不过没有萤火虫那样大,而且不是黄绿色光芒,而是白光,像太阳复合光那样的白色光芒。
现在这些小得几乎只有一个点的光芒,正深深浅浅浮在古老的巨树林木之间,照亮了这方天地。浅绿与幽碧的叶在碎光下漾出阵阵林涛,奏响庄严的古典乐。
全世界的光芒都坠落在我眼前。
恍惚间,我想起了自己早已远去的童年。在夏日晴朗的夜晚,透过平房围出的狭小方形,可以看到漫天的星空。只是离开谢宅后,城市的光污染太严重,我再也没见过那样明亮的星空了。
眼前的景色太过奇妙,像奇幻电影才可以存在的场景,我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治愈,于是偏过头问封十八——
“它们喝起来有味道吗?什么味儿,甜味、酸味、苦味、还是臭味?”
封十八听到,没有回答我。只是后知后觉摸了摸肚子,一副要吐不吐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有点儿犯恶心。
我仁慈地没有再补刀,伸手想摸摸眼前那点光。才靠近一点儿,它就跟有自我意识似的飞快后撤,远离了我的魔爪。
飞着飞着,那点光落到了后面的一颗树上,照亮了枝叶罅隙的那丛角落。
我顺着望向它的落脚点,看清那边的景色后,安详地微笑起来。
如果看到一棵树长出了人头,说明什么?说明我一定是在做梦。
是的,没错,人头。
密密麻麻的人头,从那些遒劲的枝干长出。
令人想起韩国那部叫《哭声》的恐怖电影,第一个命案现场就有串骷髅头。那是串枯黄的草,挂在发霉的木柱上,雨幕中诡异万分。
我开始还以为是剧组特地准备的道具,搜了之后才知道那东西叫金鱼草,新鲜的时候是漂亮的花苞。谁能想到枯萎之后就成了骷髅头,黑洞洞的眼眶挤着黑洞洞的嘴巴。
不同的是,树上那些人头是新鲜的,皮肉五官俱全,连头发都长全了!每个头的大小胖瘦还不一样,有些好看得能去电视剧客串,有些比毕加索的画还抽象。
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的脖颈处都逐渐变成深褐色的树皮,与枝干连接,看上去就像实实在在从树上长出来的一样。
有深色的脉络沿着树皮表面凸出来,随着他们的呼吸而上下起伏。凸起时脉络就薄上几分,偃息时则深上几分。分不清究竟是人的血管,还是树的脉管。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这些人……哦不,这些头,竟然是活着的!
而且树上长着活头也就算了,可最离谱的是,里面居然还有好些个男头戴着帽子!
帽子既不是夏装常见的鸭舌帽和遮阳帽,也不是冬装常见的毛绒帽。我瞅着那些包裹着脑袋的黑色软布,总觉得这样式在哪里见过。
“那是幞头。”封十八点醒了我。
我终于想起在哪见过了。我之前看过一部古装探案剧,背景发生在唐朝,里面的男性头上就戴着这种幞头。幞头后面垂下两根标志性的软尾巴,辨识度很高。
总结下来就是,这里的树上不仅长着人头,头还是活着的。而且头不仅是活着的,还戴着帽子,帽子还是古装款!
诡异中透露出一丝更诡异。
我大受震撼,现在连妖怪都这么讲究了吗?让我情何以堪。
视线一转,又在左边的树枝上看见几个女头。有的素面朝天,有的脸上居然化着妆,化妆的脑袋明显富贵许多,头上还戴着发簪。簪子样式各不相同,发型与妆容也不尽相同,但都很艳丽,花钿、斜红、面靥……
我之所以能认出这些妆容,主要归功于我的一个室友。她对自己人生的定位错得无边无际,曾一度立志成为美妆博主。而我,上山修仙都能见鬼的天选倒霉蛋,不幸体验过她复刻的唐妆。
她的化妆技术惊天地泣鬼神,不管哪种化法都让我看起来像刚被人打过一样。那时年幼的我审美还很脆弱,被她的甜言蜜语轻易哄骗,开开心心就顶着全妆出去玩。林狗见到,难得关心,问我跟谁打架了,居然能打输?还挽起袖子说要替我报仇。
报他大爷的仇!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总之,我对这些花里胡哨的妆容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
此刻见到这些脑袋,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唐妆也可以化得不那么抽象!
我掏出手机拍照,打算回去之后发给那个姐妹,让她跟人家妖怪学学,再奚落一番她居然连妖怪都不如。等按下快门,我的手机……黑屏了?
我沉默地晃了晃才换没多久的手机,本就深刻的心理阴影又加重了。
“这里的东西不能用其他设备记录。”封十八看我鼓捣老半天,才慢悠悠开口。
“那你不早说。”我有气无力地回。
见我这样,封十八笑起来,笑得十分愉悦。等笑过瘾,才接着道:“只是拍不了照,你手机没坏。”
可恶。这人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
但不管怎么说,确保手机还能用,我重新振作起来!才振作没多久,我的后背忽然一凉。这种凉意常见于鬼片开场,上一次出现是在大巴快到站的时候。
于是我僵硬地转身望去,那些没有躯干的脑壳,正安安稳稳呆在树上。
对上视线后,他们每一个都骨碌碌转动眼珠子,齐刷刷望过来,然后目不转睛盯着我。
试想,一群从树上长出的脑壳,脑壳上戴着各式各样的装饰,脸上涂着花里胡哨的妆容,却无一例外望向你一个人——
这谁受得了啊!
我在鞋子里活动了下自己的脚趾,然后往左边试探地迈出一步。那些眼珠子随着我往左边转。
我又活动了下自己的脚趾,往右边迈出一步。那些眼珠子随着我往右边转。
最后我放松脚趾,阖上双眼,打算原地归西。
“看起来有点儿眼熟。”封十八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归西计划,她望着左前方某个人头,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我大喜过望,顺着望过去:“你认识他吗!那你可不可以让他把眼睛闭上,不要总是盯着我?顺便再转告他一下,这样盯着人看真的很没礼貌。”
封十八认真思考片刻,然后无情地说:“不认识,你自己跟他说吧。”
我:……
封十八又抬头看了看:“天快要黑了。”
“这个鬼地方哪里有天?”我顺着她的目光抬头望去,依旧只能看得见那棵神树的巨冠。走了那么久,居然还没走出它的遮蔽,大得着实惊人。
不过我也明白过来了,虽然这个地方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却有“白昼”和“黑夜”之分,区分它们的就是这些密密麻麻的光点。
光点栖息在树表与溪面的时候,这个世界看起来就像白昼;而当光点栖息在树叶深处的时候,这个世界就迎来了黑夜。
这个地方有一套自己的运行法则,但运行起来倒蛮接近外边的世界。
我本来想找个更合适的表达方式,却沮丧地发现似乎没有,只好顺着封十八的话问:“不过天都要黑了你怎么还戴着墨镜?这里就我们俩人,你一定要在我面前这么装吗?”
封十八没有理我,只说:“你不如先思考该怎么对付这些人头。”
我悲愤地回:“能不能不要提醒我这个恐怖的事实?你没看到我正在努力忘掉它们吗。”
痛定思痛,我问她:“你有带打火机吗?”
“没有。”
“那你可不可以变堆火出来?就像你之前把竿子变长那样?”
虽然戴着墨镜,但从微表情推断,封十八一定又翻了个白眼。她翻了会儿白眼,才说:“竿子是我的法器我才能把它变长,而且这个地方有禁制,我没法发挥。”
我忍辱负重找出重点:“这个地方还有禁制?”
封十八:“不然你以为那些大巫祝是怎么死在这儿的?上古时期的巫可是真能通鬼神的,法力高不可测,不像现代人,一个比一个废。”
我冷漠地指出:“说得好像你不是现代人一样。”
随着那些星星点点的流光飞远,整个林子变得越来越暗,我都无法想象古时候那些人没有电灯是怎么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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