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来水》
“吃鱼生,讲究的就是一个鲜活。”
未卸妆,狼藉的远看去阴阳难辨的脸,水笙系一件深蓝色的半身围裙,终于老实当起他的店家。
操作台很暗,他们看不见具体,只听鳞片簌簌一阵,然后是柳叶刃刮在鱼身上,糯钝的声响。
鱼头连着一整串透粉的脊骨被随意甩在一旁,杨桃的酸香气被冰块激出一股清凉,陈近月探头去看,并不确定品种,疑声道:“这是淡水鱼吧,怎么不用海鱼?”
狸桥明明靠海来着。
动作利落,手起刀落,不过三分钟,透色的一束肉花在琉璃盘上铺陈开,水笙翘着兰花指,平稳放到他们面前,有几分得意。
“淡水鱼比深海鱼差去哪里吗?”
“我喜欢鱼生多过刺身,佐料配齐,辛香甜爽,味道好过芥末那一点刺激。”
“甚至刀工要求也更高,没水平的人是处理不好的。”
王弦哼笑:“就因为这?”
水笙翻了个白眼,凉凉的一句。
“还有,我一个人也没法出海,跟市场里的人关系僵,这些淡水鱼都是叫别人大老远送过来养着的。”
“有得吃就不错了,别挑。”
陈近月不爱吃生食,但想着要打探消息有求于人,还是用筷尖挑了三两片往嘴里塞。
水笙洗罢手,看她一脸勉强的样子只觉得好笑,随手捻了片酸黄桃塞她嘴里,扬头。
“好吃么?”
其实不难吃,只是总有些膈应,陈近月冲着他点头,又配着姜丝吃了一筷,确实甘甜。
水笙心满意足,笑得下巴都皱起来,白粉扑簌簌往围裙上掉。
“好吃就行,不过也是有代价的——”
毛病多,除了爱唱戏还爱恐吓人。
“听过肝吸虫吗?”
他伸手到盘子捻了两片进嘴,又跟吊死鬼一样伸给他们看,不蘸料,薄到透光的鱼切腻着舌面,暖光下活像一条粉白的蚕虫。
太阳穴隐在白发边缘一松一紧,他边嚼边慢吞吞“科普”。
“这种东西。”
“看着人畜无害,藏得好,肉眼虽不见,但一不留神就钻进人肝内胆管。”
“寄生,繁殖,最后把人活生生拖死——”
陈近月咀嚼的动作一下僵了,水笙猛地大笑起来,声线甚至窜出几分自然的尖锐。
“逗你们玩的,哪有这么倒霉,放心吃吧。”
“要实在害怕,我给你们倒两杯高度白酒杀一杀。”
“我这地方十天半个月也没客人,来了就是缘,正好陪我喝点儿……”
酒液辛辣,推杯换盏,最适合谈心,还有——
套话同八卦。
两个钟头后,已近零点。
夜路凄寂,听不见丝毫海浪声,只有数不清的小砂石硌得脚底发麻,王弦拽着陈近月胳膊一边往前走一边吐槽。
“见了也就一面,水笙说什么你都信?中邪了吧!”
四轮车也开不进的窄路,手电筒的瓦数只够照亮半米距离,陈近月眯着眼睛,趁着醉意还未上头,慢慢往巷子里钻。
刚刚吃下肚的鱼生在胃里翻腾,酒精腌不透毒害,只叫人烂醉如麻。
水笙没让他们付钱,恶作剧一样给王弦画了个四不像的戏妆。
喝醉了下手更重,一张脸活像鬼话本里被人吸干阳气又发卖地府做小倌的,这会子拽着她,陈近月只觉得瘆人,头都不敢抬。
不过也值了,喝下肚大半瓶,水笙成了话唠。
虽然讲的都是些不着调的本地八卦,但还是叫他们套出来一点有效信息。
小酒杯粘了满圈的胭脂,水笙的脸隔着白粉也发起紫来,大着舌头拍桌子。
“别问了!能不能专心喝!我都说了我不认识什么水珏,狸桥这么多姓水的,我又不是人镇长村官,记这干嘛!”
“是吗?五年前回来的?之前外嫁了?”
“那、那也已经算外乡人了,我们狸桥的风俗就是这样,女子外嫁,除了父母病,长兄卒,不准再回。”
“要么你、你们去南郊那块、有个叫谅方的地,那块都是荒区,很多废院子,本来上头早说要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没动静,住了挺多讨饭的和、和那些个没处去的——”
“来、接着喝!喝、喝……”
套完话还有什么可喝的?
沿着廊间溜走,路过水箱里还伸手进去醒了醒神,增氧泵吐出一串串浪,王弦贴面盯着那群一动不动沉底的鱼,还是没把那件半浮着的衬衫拿出来。
突发奇想当半个好人,没东西给烂醉趴着的水笙盖,对鱼群意思意思也是好的。
不过半个好人没好报,这鬼地方不知道为什么打不到车,他们只能借了对面烧烤摊的自行车,押了王弦一块表,骑四十分钟才到南郊。
王弦虽然不理解陈近月为什么非得今晚来,还是吭哧吭哧带着她当冤种了。
可导航到路尽头就断,荒路失修,自行车也爆胎。
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徒步往里走。
路牌路标一概全无,房子倒多,且都是平房,手电筒那暗落落的光闪下去,倒像一盒搓散了的麻将牌。
王弦爱打麻将,但现在看了直发晕。
酒劲现在才上来,他嘟嘟囔囔回头要掐陈近月侧脸。
“就非得今儿来,这么多地方,路灯也没,怎么找!”
陈近月被他突然凑近的那张鬼脸吓得酒都醒了,闭着眼嫌弃地猛锤了下他前胸推开。
“把你那张调色盘脸伸远点!”
“这下真换我心律不齐,不是你说的118!进去看看有没有能沾点边的。”
镇上的门牌号早重新规划过,这里的却没拆,形态各异的砖墙有的刷了白漆,有的光秃秃裸着红砖,但无一例外嵌着门牌号。
只是多年来风吹日晒,早生锈见红。
他们扬着手电筒照了几家,发现是从230开始起的号,没辙,做贼一样趴在院子口听,却没有一丝活人的声响。
水笙莫不是诓人不成?
哪有什么乞丐流浪汉,就连野猫野狗都不见一只。
不过秉持着“来都来了”的心态,他们还是努力撑着眼皮一家家推门看过去。
久不住人的院子里自有一股霉味,野草沿着墙面钻得嚣张,却没什么野生的生命力。
从里到外反透出一方完整的病气。
不止女人的直觉准,某人扮了鬼妆自以为通了灵,扯了陈近月一边胳膊碎碎念。
“这地方绝对不对劲,跟死过人似的,阴气太重。”
陈近月甩开胳膊扭头想刺他,冷不丁看见那一团白粉混着胭脂又是一阵上头,咬牙切齿。
“你倒装神弄鬼上了……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你穿着短袖呢……这么大的风往里面灌,能不觉得阴吗?”
到239号,王弦举着手电筒晃了晃脑袋。
“幸好水笙给我扑的粉够厚,脸上倒冻不着。”
陈近月默默翻白眼。
脸皮就够厚了,还用得着粉?
然而蹊跷,下一秒她定住。
“等等——”
王弦抬起准备推门的手一顿,疑惑回头。
“怎么了?”
陈近月站远了一点,把手电筒的光束调到最大,往门上照,声音飘得不成型。
“你不觉得这门,看起来很眼熟吗?”
黑短袖不以为然,踉踉跄跄往后倒几步,胡乱一通照。
“不就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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