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来水》
冬天的地踩上去有一种生冷的脆感,巷子里没路灯,近乎不见五指的可怖程度。
唯一的电筒在尚文科手里,两人来得匆忙都没带手机,陈近月低头摸索着走在前边,有些微妙的茫然。
时隔五年一起走夜路,滋味实在不美妙,早知道跟导演一起留在院子里过一晚也行。
“嘶——”
分心确不是什么好事,撑着墙一瞬刺痛,陈近月察觉墙面上一块碎裂的砖石不慎扎进食指指缝。
“怎么了?”
黑暗里看不清依稀血迹,只有两只透彻的眼珠,对视也带着别扭。
她甩开他,强硬的四个字。
“不关你事。”
大衣的袖口被压起些许褶子,他俯身捞她膝弯,生硬也强硬的公主抱,却一言不发。
腾空一瞬间陈近月有些失落,不是痛恨自己的不坚定,也不是怪对方太缄默。
干洗店的洗涤剂味道有些陌生,她揪着他大衣领口轻嗅了嗅,突然觉得很累很累。
认人累,围读累,被骂也累,吃东西增肥更累。
跟他朝夕相处,最累。
这算什么呢。
谈恋爱时都没到同居的地步,现在却要为了一个前途未卜的戏,去破烂的茧厂同他住上整整三个月?
带着困意喃喃,更像自言自语。
她说。
“李梁,我讨厌你。”
……
“嗯,我知道。”
巷子很暗,很短,也可能很长。
有野猫在叫,他抱着她,脚步深深浅浅,像一座老旧的沉船重启。
食指被风吹得无知觉,陈近月渐渐阖眼,放任自己沉入,一些久远却仍然清晰的梦。
那年冬天比现在来得更冷,傍晚天黑得早,暗窄的楼道里,只听焦虑的喘息声起起伏伏。
地毯下藏着的钥匙丢失,她像奔走在生死线,敲门敲到双手通红,依然毫无回应。
多害怕呀,连坐地起价的奸商也顾不上,250的纸钞交付,门锁咔哒一声打开,她猛冲进去,冬天跑出的一身后怕的汗,却在刹那间冷却。
肉眼可见的空旷,衣柜橱柜连同厨房,一样冷冰冰大开着,像抛过来一缕嘲讽的笑。
小牙的笼子被拆得四分五裂,人去楼空和鸭去笼空,一样打她的脸。
玄关上只留了一把黄铜色钥匙。
不是退租,而是确切的跑路。
250的开锁费,更像是留给她的训诫。
眼睛早已经熬到发红,她没有片刻的迟疑,攥着钥匙含恨地打开窗户,奋力扔去。
冬天的水面足够平静,却听不到丝毫落水声。
何必那么自大。
你早就该知道的。
钥匙太小,小到一个人的良心和回忆都装不下,又怎么去惊动一座几近冰封的湖?
膝盖冻到麻木,不知过了多久,有人从身后靠近,羊绒的毯子聊胜于无,轻轻披到她肩头。
他擦掉她半面眼泪,叹息着唤她。
“阿月。”
——
一睁眼在陌生的房间,很久没有睡过这么沉的觉。食指发麻,陈近月掀开被子,伤口已经被包扎完好。
房间真正的主人不知去向,陈近月穿好大衣,没去翻看任何东西,打开房门时正好看到王弦。
这人惯常混账的笑在看到房号后瞬间沉了下去。
“看来睡得不错?”
他捻掉她大衣肩侧的一根发丝,又想去摸她的脸。
下一秒被陈近月重重拍掉,她蹙眉,故意恶心他。
“你到底来干什么的?在咸渣装了三年穷孙子,现在又成少爷了?”
他演技不差,“啧”了一声,装得很委屈似的。
“小月,同事一场,没必要这样吧?”
“别叫我小月,吃错药是吧,吵了快三年还没吵够?”
三年。
他跟着重复了一遍,又抬头,阴恻恻笑,像是被激怒。
“谁知道你提前解约,还走得那么干脆,弄得我——”
“很、不、舒、服、啊。”
“我管你舒不舒服,不舒服就赶紧滚。”
她走得干脆,嫌恶的一句,直直打在他脸上。
王弦没去追,只是站在原地,莫名冷笑了一声。
——
合同上白纸黑字落定,开机仪式简陋隐秘,在椿木寺底下一个靠山口随意拜了拜就作罢。
尚文科一向自负,但偶尔心情不错时,也会说些鼓励的话。
“我不搞这些玄的,片子好与不好,全看你们二位。”
除了长相、演技、角色贴合度,还要看什么呢?
拍摄第一天,陈近月得到了更确切的答案。
看,心态。
柿子树是连夜从外省运过来的。
冬天并不是移栽的好时节,生死全由天定。
但尚文科说。
“我虽然不信玄学,但也要看缘。”
“小陈,这棵树运过来三天没动,就为了等你。”
陈近月疑惑,直到尚文科扔过来一把铲子。
年老的暴君和变相的劳役,陈近月换了胶皮的筒靴戴了手套,去一旁长满杂草的废花坛劳作。
不是没种过树,记得五年前去别地巡演盐水鸭,和李梁兜风时偶然路过一个园林。
风光尚好的初秋,里面却荒寂一片,西南角还躺着一只快风干的松鼠,倒霉地被树压死的。
死状尤为惨烈,看得人也尤为不忍。
陈近月一转眼珠子李梁就知道她想干什么。
挺无奈但照做,幸好是较小的塔柏树,叫人送了些工具来,连带着小松鼠的尸体,弄了半个钟头才种回去。
陈近月心满意足,直到临走前,李梁很平静地夸了她一句。
“胆子挺大。”
陈近月不解:“不就种个树?”
看来不是胆子大而是心眼大,李梁扭着头示意她看向远方。
伴随着几声凄厉的鸟叫,一整排隐约可见的方正墓碑矗立着。
他凑到耳边,以一种诡异的语调——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里是陵园而不是林园?”
视线一瞬从蒙雾的远方移至眼下,陈近月屈腰,隔着手套抚摸凹凸不平的树皮,有一种被松鼠啃啮的错觉。
叹气也没用,只好扶着腰当乐天派,毕竟往好的想,破茧厂总比墓地好。
尚文科勒令全组上下不准过去帮忙,柿子树比那天的塔柏树大上不少,陈近月吃力地挖好土坑,才用肩头艰难地扛起树干,慢慢挪近。
她有一瞬间怀疑尚文科下令增肥就是为了让她有力气干农活。
可到底差距悬殊,这柿子树比她还重上不少,肩膀磨得发红,挪了三两步就没气力,怕是这树还没栽进去自己倒先栽了。
院子另一头,李梁被尚文科拉着不知道在说些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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