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来水》
不过半条街,陈近月从剧场出来的时候恰好碰上王弦,这狗养的不知道又发什么神经,蹲在墙角一边抽烟一边啃糖葫芦。
旁边还支着个臭豆腐摊,没生意,大爷冷得跺脚,懒得油锅都没开。
陈近月本来想无视他,想了想上个月刚被赶回家卖烤鸭的三花还是气不过,走过去冷着脸拔了他一边耳机。
这狗养的没抬头,装模作样盯着她鞋,哼唧笑了声。
“挺巧啊。”
巧什么巧。
“又穿蓝匡威,陈近月,几年了还舍不得扔?
陈近月没理,端着花盆睨着这神经病。
想想干脆把仙人掌拔出来扎他头上得了。
他今天又不知道搭错哪根筋,大冬天就穿件单毛衣,衣领太松,被她扯掉一半的耳机线窣噜噜爬进领口,锁骨都冻红半截。
“真要走?”
他低着脑袋吐烟圈,搞得跟青春片里的失足少男一样,陈近月听得莫名其妙,还以为自己幻听。
“整个咸渣谁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横幅拉得起劲,三马尾扎得要飞天,我走了不正合你意?”
评估手册上一个大叉叉弄得陈近月快两个月没戏演,只能蹲在台边捡漏扮些有的没的,差评挺多,观众骂她演女流氓跟演唐僧似的,看见男人是真打心底的一脸萎样。
王弦不说话,对着墙把烟头捻了。
“做个人吧王弦,老员工都不剩几个了,再这么弄下去咸渣迟早要倒。”
他答非所问:“拍什么电影。”
陈近月挺无语。
“要你管。”
同事一场,管管怎么了?
“怕你被骗。”
他顿了顿,想说点什么,又伸手把她鞋带扯了。
“本来就蠢得跟猪一样。”
他说得一脸认真,倒好像她真成了猪,陈近月一下气笑了,小学生都没那么无聊。
反应不佳,王弦不爽,盯着她鼻尖上那粒红痣阴测测开口:“笑什么?”
有些人天生见不得人笑,陈近月倒不是那种类型。
她今天没化妆,人本来就白,一到冬天更是冻得一点血色也没有。
惯常冷脸,细眉底下两道略深的眼窝藏了冰,垂眼睨着,睫毛盖住大半纯黑色瞳孔,像个精致的假人模。
也只有呛人的时候最有生气。
“不笑还指望我骂你?戏瘾犯了就去招几个群演陪你玩,我没功夫。”
风吹得她两颊起了一团粉晕,昨晚应该熬夜了,眼下灰扑扑两道影掺着粉,倒显出一种诡艳的紫红色。
王弦没作声,看两眼,低头啃了口糖葫芦。
有功夫也没见你跟我玩。
这糖葫芦在二街口买的,味道不差,又酸又甜,可惜糖浆熬太脆,玻璃红的糖渣一咬就碎,悉哩苏嚧全掉在他裤子上。
唉,这倒霉劲。
叹了口气,他直起身弯腰掸了掸,没心情再吃。
这一连串动作跟看默剧似的刻意,陈近月彻底待不下去,心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自己混出头总能把三花从烤鸭店里拉出来,索性扭头就要走。
毕竟王弦这个人,实在太阴。
天色要暗,风大烧胃,匡威刚迈出两个步子,胳膊又被人扯了回去。
怎么,要打架?
倒没突破下限,淡淡的烟味撵在她袖口,王弦很快松手,只撇了下头示意她。
“鞋带。”
还真忘了这茬。
抱着花盆蹲下身,陈近月捏着半旧的鞋带打了个蝴蝶结。
外加两个死结。
最后呛他一句,语气挺凉:“怎么,怕摔死了找你索命?”
王弦笑了一声。
太轻的一声,没什么情绪,很快从风里散了。
“那别系了,你试试呗,看我怕不怕。”
没一句好听的,陈近月嘁了一声,端起花盆立刻扭头。
“喂。”
叫魂叫,就不该过来。
陈近月回头,面无表情:“又怎么了。”
王弦耸了耸肩装得一脸无辜,把吃剩的半串糖葫芦递到她面前。
“拿着吧。”
死一样的沉默。
地上蚁群出窝搬糖渣,吭哧吭哧卖力,流动的一条黑线慢慢淌进墙缝。
她没反应,王弦伸手捏着糖葫芦转了一圈,最后往前一步,心满意足把竹签子插她花盆里了。
怀里骤然沉了沉,营养土陷进去一个坑,陈近月低头,竹签差点扎上她鼻子。
做什么?
满大街难道还不够他找个垃圾桶?
王弦点点头,心满意足。
“同事一场,就当送别礼物了。”
这年头狗都不惜得吃剩饭,还真是顶好的羞辱。
帆布袋压得肩酸,陈近月盯着他看了三秒,冷笑一声,猛一下把糖葫芦掀了就扭头走人。
谁理他,神经病。
山楂球砸稀碎,粘满糖渣的竹签子脱了壳,吧唧一声断成半截,又咕噜噜顺着斜角滚到王弦脚边。
王弦低头抽了抽腿。
他今天也穿的匡威。
不过是白色。
刚才咬剩的山楂籽膈在舌根底下,怪痒的,王弦点了根烟,重新把右耳耳机塞上了。
街对面,陈近月已经走远了。
今天晚霞生得低,乌压压一片橘色压在她肩上,还挺艺术。
王弦被扎得刺眼,抬手要遮,望着她背影招了招手。
地上的蚂蚁已经归巢。
——
李梁六点下的飞机。
酒店离机场八公里,行李还没搁置好他直接打车去了咸渣。
还没混出什么名堂就像得了艺人病,口罩帽子手套一个不缺,遮得严严实实。
“师傅,去咸渣。”
口罩里潮闷闷的,他说着边咳嗽了几声,半天才缓过来。
大约是呼吸道也得了什么水土不服的艺人病吧,想当年哪有这毛病,冬天在涞水河里泡上半个钟都生龙活虎的。
前边司机倒是机灵,耳朵竖老高,听见他咳嗽偷偷摸了个口罩戴上。
他媳妇刚坐月子呢,可不能生病。
多少有点心虚,他清了清嗓子忙跟李梁套近乎:“小伙子去咸渣干什么,这破剧院都个把礼拜没开工了。”
破?
起了太大的风,落叶一片片打在车窗,李梁盯着看,头稍顿了顿。
“票卖不好?”
司机摇摇头。
“听说是剧院里搞内斗,新来的那位弄走了好多老员工。我是整不明白,这咸渣多少年了也没见点起色,斗成了又能拿到点啥,还不如把场子搞搞干净租给别的剧团顺点本钱。”
司机边说着冲后视镜扬了扬脑袋求认同:“是吧?”
李梁没搭腔。
所幸车程不远,他闷声不吭,下车的时候听见司机嘟囔了几句,骂他没礼貌挺会装蒜。
他权当没听见,轻轻关了车门。
冶镰三年没下雪了,好像那么大一点地方容不下一个冬天。
街边萧条,摊贩三三两两打不起劲,蹲在马扎上愣神。
是比不得13年那时候了。
那年冶镰赶巧赶上网联大会,难得当次主办方,面子一劲要撑满,政府拨款全城兴建,学生特批放假 ,满城闹呀跑呀,游客多得快把涞水河上那座观音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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