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南回忆起往事就收不住嘴：“其实那姑娘也挺惨他爸之前在煤矿厂做事，不巧碰上下岗潮了，性格大变。就一直想让她嫁人拿彩礼。在学校好像也没人喜欢她。认识之后就一直跟在我们邵哥后面。说实在，刘惜媛其实并不漂亮，但邵哥为她威胁上孟天韵了。”

“然后呢？”

“孟天韵校外认识一堆大哥朋友之类的，经常来找我们麻烦，但邵哥是谁？来一个打走一个。这小姑娘就赖上我们邵哥了。不过那时候还好，我年轻气盛，把这当成惩恶扬善，也把刘惜媛当成亲妹子了。

我记得香港回归祖国的那天吧，到处都在喊广播，我们聚在一家小商店的电视机前看直播，蹲在红塑料凳子边吃河粉，一边喊着万岁，宿醉不归。那已经是年轻时候的事了。”

也是他们高中时候的事。

叶永叙：“孟天韵遇害时孩子都九岁了，这其中发生了什么？”

“邵哥被打了。那娘们叫人打的。她上学的时候男朋友就多，结婚了也那副德行，特别是她男人跑了之后，简直是肆无忌惮。本来我们都忘记她了，她自己上门找茬。然后就这样了呗。你说她不是自作自受？别人早就忘记她了她还记着仇，邵哥也很无奈。”

叶永叙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当务之急还得找到邵纪和刘惜媛。

他冷笑道：“无奈到把人杀了分尸？”

林向南哑口无言。

这时，外面有人敲门：“叶队，有人找你。”

……

大病初愈也抵挡不了叶嘉莹一探图书馆的决心。她休息完就又生龙活虎了，焦肆什不去，她就自己去。

下午一放学去翻图书馆的窗，她找了几块石头垫脚，过程还挺顺利。图书馆没有开灯，黑漆漆一片，只有窗户附近有太阳的影子，树叶在光影中摇曳，这地方凉嗖嗖的。

叶嘉莹来过图书馆，还记得杂志区在最里面。她打开老年机的手电筒，很顺利地找到了《麦子文学》，顺着1995年的期刊很快就找到了那个熟悉的笔名。写了很多散文和随笔。

《麦子文学》（1996年10期）

【……有一天早晨醒来，我闻到了煤矿腐烂的味道，浓郁的、刺激的，比我闻过的任何一种味道都要难忘。那个味道是从我爸爸身上传来的。他昨夜凌晨回来后就倒客厅地板上打呼噜，妈妈起来看见他就破口大骂，见爸爸依旧没动静，她骂着骂着自己就哭了，于是我在妈妈身上也嗅到了那种煤矿腐烂的味道……】

《麦子文学》（1996年20期）

【城市的进步容易把人异化成怪物，今天是人，或许有朝一日就会变成甲壳虫，日子一旦开始数着过，就说明变得艰难起来了。悲伤的时候，我的眼睛会长满苔藓，逐渐散发着树叶腐烂的味道。不想听见外界纷扰时，我就会把木塞塞进耳朵里，让脑袋像个灌满水的鱼缸，把金鱼放在里面游来游去。好奇怪，这世间明明有两个世界，却只有一个能够我栖息，容忍我的脑袋变成金鱼。

……】

基本上每篇文章下都会有一个叫采风的编辑点评，点评很细致很用心，至少会让人都被人认真对待了。

叶嘉莹在最后一页找到了该编辑的介绍：采风，男，中国人民大学毕业，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热爱文学，著有很多诗集，之前在某高校担任过教师，经历过特殊时期之后，与同样热爱文学的人士一起创办了麦子文学社，担任主编。

之后就是采风与粉丝的访谈，其中就有五宝蝶，交流十分频繁。在有一期里，采风问她之后想干什么，她说要当一个伟大的作家，采风鼓励她，说要是有朝一日真撼动文坛，不要忘记折根麦穗寄给他。

可那时候，谁都不知道麦子文学社会倒闭，采风紧接着卧轨。而刘惜媛带信北上，看见的只有他的墓碑。

在《麦子文学》最后一期给读者的告别信中，采风写了这么一段话：越长大越发现，生活应该是一场漫长的告别。小时候，我告别父母去很远的地方上学。长大后，我告别了我的父母去异乡闯事业。于是我告别了我父母又告别了我父母。有一天回家发现，家里空空如也，不再有父母能让我告别。

天底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感谢你们陪《麦子文学》走了这么多年，我代表全体编辑向大家鞠个躬，以后诸事顺利，生活美满！

杂志放在图书馆，经手的人多，翻阅的人也多。很多人没事干就喜欢在上面乱写乱画，往人像上画胡子，或留联系方式说交友，喜欢某某某，把杂志变成表白墙。

告别信这页也如此。

虽然有人惋惜，但亦有人散发恶意。

“哦，已阅。”

“活该。杂志这么难看，果然倒闭了哈哈！”

“傻逼。”

“刷存在感。”

“屌丝，滚！”

但叶嘉莹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角落里的一段留言：谢谢你陪我走过的这段艰难岁月。愿你诸事顺利，一切顺利，我一定会变成一个伟大的作家。像你一样优秀。

很难想象，在经历了这么多不好的事后，她依旧生机勃勃。

只可惜这没有找到和雨衣男有关的线索，叶嘉莹不免有点灰心，难道这两人是长大后认识的？

刘惜媛现在又在哪？

这么想着。叶嘉莹往来时的窗户走。天色越来越暗，图书馆阴暗得越来越像鬼屋。她听见了不同寻常的声音，脸色一变，忙关掉手电筒躲在书架后面。

因着上次路遇雨衣男的心理阴影，叶嘉莹这次格外谨慎，大气也不敢出。

声音是从窗户边传来的，窸窸窣窣，好像有什么人翻进来，这个落地声不可能是焦肆什的，焦肆什没这么胖。

叶嘉莹立即就脑补到了雨衣男。

他应该没这么嚣张吧，这里可是学校。

但是……说不定呢？和那雨衣男的缘分一直很逆天。

她闭上眼睛，屏息凝神。

直到听见一声又一声的：

“发起进攻！”

“保护我方水晶！”

“保护我方防御塔！”

“进攻敌方安琪拉！”

全身紧绷的叶嘉莹：？

她脑袋伸出去一看，一个小胖子蹲地上打游戏，咧着嘴，脸上反着手机屏幕的光。他越打越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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