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的东京站人潮涌动，好在排球部集体出行目标明显，不用担心分散的风险。

黑尾又挨个确认了后辈手里的车票：“一定要保管好啊！丢了没法报销，要自己出钱。”

来回将近两万円的费用不便宜。大家想象了一下后果，神色凝重地点头再点头。

看样子是听进去了。黑尾满意，背着包率先走进闸机。

孤爪研磨跟在他后面，想把psp揣进运动服外套的口袋里。指尖探进布料，在摸到细长的丝带时顿了顿。

嗯？

他把那个东西拿出来，发现是鸣海奏的发饰。细细的黑色缎带绑成蝴蝶结，粘在银色的尖嘴夹上。

这个，他没记错的话奏好像还挺喜欢的......

研磨叹了口气，把掌机和发夹一起塞回口袋。

如果弄丢的话，她大概会有点不高兴吧。

*

在月台等到他们要乘坐的那班新干线，其间夹杂着若干“车票好像不见了救命啊！”“要吃车站便当！”之类的闲话。到达座位上时，孤爪研磨脸色差得像游戏打到一半被人拔了电源。

运动部集体出行，一不小心就会造成噪音扰民的状况。作为主将，黑尾不得不承担起积极管束的责任，免得遭其他乘客白眼。

隔着过道，他对噪音的根源扯出一个杀气腾腾的笑容：“山本，这么有精力的话以后都给你单独加训吧？”

“抱歉黑尾前辈！！”

“不是说了让你安静点！”

黑尾心累地靠上椅背，研磨坐在旁边，发出毫不客气的嘲笑声。

“小黑好逊啊。”

“哈？再说风凉话小心我让你去陪他。”

黑尾部长手握部员的生杀大权，孤爪研磨扭头当作没听见。

列车驶离月台，东京的景色在窗外飞快后退。这班车上大多是出门享受假期的旅客，气氛轻松和缓，部员聊天的声音夹在里面也不算突兀。黑尾确保他们回学校之后不会突然吃到一个投诉，这才压低声音向研磨搭话：

“讲清楚点。你说的关于叔叔乐队的那件事。”

“小黑，奏跟你提过父母离婚的具体原因吗？”研磨没有抬头，移动的指尖却停下了。

黑尾的声音低了一度：“我没有问过。”

同为单亲家庭，每一家的情况也不尽相同。黑尾长大后回看认为父母算是和平分手，但鸣海家显然不一样。不管是真弥叔叔离家之后重新布置的软装，还是明面上不再学习音乐的鸣海奏，都暗示着原本的平衡被某种因素剧烈地打破了。

“奏是跟着叔叔开始学钢琴的，四岁开始。”研磨回忆道，“你也知道吧，她很有天赋。”

“嗯。”黑尾应声。每次提到这个他都有点庆幸自己是搞体育的，鸣海奏简直是附近街区学习音乐的小孩的噩梦。

“然后开始学吉他，还有贝斯......因为想组乐队。和叔叔组乐队。”

这个黑尾也知道，当时鸣海阿姨还开了一个不露脸账号记录女儿的练习日常。特意装修的那间录音室里，他和研磨都在视频里声音出镜过。

“所以那孩子小学的时候被音乐社团的同学在背后说闲话啊。自命清高，水平很好却不愿意参与活动什么的。”黑尾苦笑，“她就是......一门心思扑在这件事上而已。”

出挑的水平和疏离的态度。在日本社会里，已经足够造成被批判不合群的动机了。

要黑尾来说，他可以理解那群人的恐慌。毕竟把责任推到他人身上总比提升自己来得轻松。但出于亲友的角度，他觉得这份针对简直来得莫名其妙。

——小奏又不是没试过和你们组队，可你们的水平完全不行啊？

好在鸣海奏完全不在乎这些。黑尾尊重她的选择，尽力帮她在学校避免此类无效社交。

“想和叔叔一起表演的话，水平必须远超自己的年龄，所以那时候奏不太和同龄人交流。除了课外班的山田同学。叔叔阿姨分开后，奏也不继续练琴了。”研磨轻声补充道，“是不是因为她对音乐不那么有兴趣，只是很崇拜叔叔呢。”

“我们之前是这样想的，对吧？”

黑尾轻轻点头。得知小奏初中为了弓道转出音驹时他甚至诡异地松了口气，这样更好，倒不如说这样才好。如果她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就不会在意以前走过的弯路。

“但是她手上的茧子完全没有消掉。”

掌机的屏幕陷入黑暗。孤爪研磨没有继续操作，电子屏倒映出他刘海下暗金色的眼睛。

“而且......初中的时候，奏和我们聊到真弥叔叔还不是前几天那样。”

他和黑尾共有了周末鸣海奏在新宿看见海报的态度。他们对彼此实在太过熟悉，这一点小小的偏差像多米诺骨牌被推倒之后的连锁反应，足够他抓出青梅身上隐瞒的违和感。

“所以我觉得，不管转学还是弓道。”金发少年的咬字又轻又缓，“总之，问题出在叔叔身上。”

黑尾听完推论的结果沉思了很久。常年相处下来，从刚认识时那一点年上的责任感到现在出于真心的在意，他意识到自己也想知道真相。

“回去之后，我会想办法问问看的。”

最终，黑尾承诺道。

*

列车到达仙台站，一行人下车，换乘，走去合宿场地。

把新发现共享之后孤爪研磨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慢悠悠缀在队伍最后埋头打PSP，弥补刚刚新干线上丢失的时间。

他打的太入神，一时间没注意到路况，结果在该拐弯的地方和大部队分开，迷失在陌生的居民区里。

算了，反正在集合时间赶到合宿所就行吧。

研磨先摸出手机给鸣海奏发了条邮件表示他们已经到宫城，再环视一圈，找了个地方坐下继续打游戏。

“你是从外地来的吗？附近没看见过这样的运动服！”

突然被搭话，他一惊。循声抬头看过去，视野里出现一颗橘色的脑袋和白色T恤。

KARASUNO HIGH SCHOOL.

“我叫日向翔阳！你呢？”

蹲在铁丝网上的乌鸦展翅鸣叫了一声，惊动附近草丛里觅食的野猫。毛绒的影子在树下一闪而过，带起飘落在地的鸦羽。

宫城午后的阳光均匀洒在皮肤上，五月初的天气日头正好，却带来了近似灼热的错觉。

金发二传抬起头的瞬间，日向捕捉到刘海之下微微缩小的竖瞳。

“孤爪......研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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