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式拯救文中高危职业》
路今朝险被逗乐了,想把人抓来问问,在哪个话本里看到的,喂血能解毒。
但他笑到一半,察觉不对劲。
路今朝闭眼看不到萧鸷神情,但小孩站在床边,指尖沿着他唇间微动,让血一点点浸入嘴里,表现得很认真。
不像开玩笑。
路今朝微不可察皱了皱眉。
他并不知道所有的剧情,对萧鸷的了解仅限于萧无咎视角,起于九岁掖庭狱接人,终于及冠被赐死。
十一岁,该过了信神话故事本的年岁,萧鸷如此笃定,难不成在哪亲眼见过。
夜庭狱是关押奴隶和戴罪之人的地方,形形色色,混乱不堪,难不成萧鸷在里面见过。
路今朝琢磨之际,喂完血,萧鸷沾了些水,将他唇上血迹抹去,掩饰得天衣无缝后,后脚不小心碰到板凳发出些声响,略一安静,便准备离开。
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王爷不好了!烨府走水——”
京都有大小烨府,着火是萧烨林居住的小烨府。
魏统领来报,刚一说完,路今朝便察觉一道就近的目光落在脸上,他指尖在被褥下动了动,紧随统领身后的苏熹公公,匆匆上前。
“稍等,王爷喝完药一时片刻醒不来,需这枚醒神丹才可,”
路今朝被喂了颗糖豆,在苏熹公公一声声惊喜的‘王爷’中,睁开眼嚼了两下。
演得有头有尾。
前世烨府也着了一次火,但虚惊一场,无人受伤。
路今朝赶到时,火势不出所料的被扑灭,只有残余火苗在燃烧,空中弥漫着焦灼的味道。
起火点是萧烨林的卧房。
据说守夜的侍从迷迷糊糊睡着了,轩窗开着,夜间风大,吹翻了案上烛台,路尽朝安排在外的暗卫,发现室内火光,及时将床上酣睡的萧烨林带走了。
萧烨林虽无大碍,却被吓得不轻,裹着披风一群人围着。
值班侍卫颤巍巍跪在地上,见路今朝一袭紫袍带人走来,面色雪白地告罪。
“王兄——”
坐在石阶上后怕的萧烨林,一瞅见熟悉的身影,立马起身丢下披风,朝路今朝扑了过去,原本呆滞的面容变得龇牙咧嘴,委屈巴巴。
“我险些被火烧死了,王兄!”萧烨林抱住路今朝的腿,呜呜起来。
路今朝:“......”
先帝驾崩后,林妃伤心欲绝,半年后对外宣称病逝,远离京都,从此隐于一座云雾之中的寺庙,常伴青灯古佛。
萧烨林骤然没了父皇,又常年见不到母妃,惶恐了好长一段时间,对路今朝变得比以前更黏糊。
但路今朝独来独往惯了。
不习惯。
他捏住萧烨林后领,将人拎直,拍了拍萧烨林脑袋。
“行了,没事就好。”
萧烨林虽然想在路今朝身上再黏糊一会,但听到这话,老老实实放了手,腮帮微鼓地点点头。
萧烨林自幼娇生惯养,深得先帝喜爱,京都同辈权贵子弟里有名的小霸王,无法无天的皇子,还爱管闲事。
但他在路今朝面前一向很规矩。
许是因为他芝麻点大的时候,就认识路今朝,箭术都是对方教的,知道对方手段,不敢惹其生气。
本质上,他有些怕这位长得好看又威压甚重的王兄。
路今朝看了眼萧烨林单薄的寝衣,示意府内管家将披风拿来。
烨府管家王氏,原是宫内老人,常年侍奉在林妃身边,林妃离开后,便来府邸照顾萧烨林了。
萧烨林平日富贵打扮,这会深夜站在凉风里,寝衣凌乱,批头散发,俨然一副大难逃生后的模样,对比一贯飞扬跋扈的姿态,生了几分可怜。
王管家边在萧烨林颈下系着披风,边心疼叹息道:“不知造了什么孽,小殿下以前就险些受到惊吓,如今还是没躲过。”
路今朝挑了挑眉。
王管家说的是萧烨林八岁那年。
那时路今朝年少得意,封了王,林妃亲自在王宫为他办设宴,当夜群臣祝贺,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路今朝在宴席上饮了不少酒,整个人醉醺醺想回府睡觉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明月楼着火。
众人赶到时,楼内火焰已成冲天之势,牌匾在烈火中燃烧,到处是惊呼尖叫声。
当夜风大火大,难以扑灭,幸而明月楼,与紧挨着的摘星阁之间有栈道相连,大部分人都逃了出来。
守在楼外的林妃还没松口气,听闻萧烨林先前在明月楼玩乐,现在不知所踪。
林妃险些晕了过去。
八岁的小孩不似成人,一着急,哪里记得什么栈道,该往哪跑,
路今朝酒意在火光清醒了几分,见状踏入楼内,在一片灼热的火浪里,寻了许久,最后在个被火环绕的楼梯角落,找到瘦弱的小身影,一把捞了出来。
彼时栈道被烧断,整座明月楼摇摇欲坠。
路今朝当机立断,带着萧烨林从四楼轩窗翻出,踏着屋檐用轻功一跃而下。
若放在平日,路今朝落地拍拍手就算了事,偏偏今夜饮了不少酒,他本人晕头转向,落地时内力松懈,腿脚一软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他闷哼一声,半天爬不起来。
趴在他身上的萧烨林,倒是被护得很好,闻声匆忙想要起来。
怀疑哪里骨头摔碎了的路今朝,赶忙一手把人按住,扬起要死不活的声音,警告道:“别乱动啊。”
对方立即不动了。
缓了片刻,路今朝确认浑身骨头没有大碍,正将萧烨林松开,冷不丁听到远处一道喜极而泣的声音。
“殿下怎么在这?殿下没事吧!”
路今朝向声源望去,依稀看到林妃奔去,抱住个熟悉的身影,紧接着一群宫人拥了过去。
“???”
萧烨林在那,那他救的是谁。
愣愣的路今朝,手掌微动,摸到的骨肉瘦巴巴,确实不是萧烨林软乎乎的触感。
意识到认错人了,路今朝在朦胧醉意中,扭头想看面前小孩的脸,但视线天旋地转,压根看不清。
头痛欲裂。
估摸是明月楼侍奉的小奴才,管他是谁呢。
既然都安全了,路今朝一动也不想动了,只想就地安睡会,
他躺在一堆落叶上,翻了翻身,浑身难受得紧,迷迷糊糊让人别烦他后,就闭了眼。
后来被宫人寻到摇醒,路今朝意识清醒了几分,起身发现脑袋下,垫着件叠得四四方方的粗布衣裳。
路今朝拎起那件虽然破旧,但还算干净的小衣裳,轻抖了抖。
走前知道给他垫个枕头。
不错。
看来救的至少不是白眼狼。
一个小插曲,路今朝并未放在心上,听王管家提起才忆起当年事,他从回忆中脱离,环顾四下狼藉,眼角余光注意到萧鸷。
萧鸷跟着来了。
他这个小皇帝当的,除了居江湖之远的民间百姓,会有几分对天子敬畏以外,但凡庙堂之高,与权贵沾了点边的人物,哪怕是府邸的下人,对萧鸷都不放在眼里。
一来他上面有个摄政王,谁敢冒着被摄政王盯上的风险,对他表现出忠心耿耿。
二来萧鸷上位,很多人是不服的,压根不拿他当皇帝。
先帝七子一女,萧鸷算什么,出身卑贱,遭先帝厌弃,从小被贬到掖庭狱当奴隶的透明存在。
曾经太子被废,储君之位悬空,诸皇子热火朝天夺嫡时,压根没人记得他。
谁知最后兜兜转转,皇位落在这冷宫皇子头上。
众人眼里,尤其在各大皇亲国戚身边侍奉的人,萧鸷就是个走了狗屎运的傀儡,都等着他哪天被废,另立新皇。
讨好他做什么。
胆小的怕惹怒摄政王,胆大的早早下注,讨好眼里的下一任新皇去了。
烨府收拾残局,一片混乱,下人都聚在路今朝与萧烨林左右。
随行而来的萧鸷无人理会。
他像是习惯了,独自站在一旁,但一眨眼的功夫,不知去过哪。
路今朝看去时,萧鸷站在院落石桌旁,像刚去火堆里滚了圈,墨蓝色的衣袍粘了灰烬,左边白皙的脸颊,蹭了黑灰。
他怀里抱着只瑟瑟发抖的小狗。
“大将军!”陡然想起什么的萧烨林,一拍脑袋急的东张西望。
奶狗将军:“呜嗷~”
萧鸷垂眸将小狗放在地上,浑身绒毛都烧焦了的大将军,立即奔向萧烨林。
萧鸷眉目平静的收回视线,小手擦了擦脸腮上的灰,身旁姗姗来迟的后怕,“陛下方才吓死奴才了,那木屋多危险,以后陛下切莫以身涉险!”
萧鸷应了声,察觉路今朝的视线,没有回望,黑眸带着与平日不同的闪躲。
他扭头瞥向一旁,留给摄政王乌黑的后脑勺。
路今朝:“?”
这幅不想理他的模样,什么意思。
胆肥了。
路今朝险些习惯性过去,给萧鸷立立规矩,想到如今改变方针,才眯了眯眼放过他。
折腾了一夜,回宫马车上,路今朝斜支着头,望向窗外夜色。
马车轻摇慢晃,昨夜得知‘王兄欺负他真相’,辗转反侧一夜未眠的萧鸷,歪头靠在车厢内壁,忍不住睡着了。
此时的萧鸷尚未长开,柔和的厢内烛灯照耀下,脸部轮廓浮现出一种乖巧的稚气,尤其睡觉时候,半蜷在角落,鸦黑睫毛安静垂着。
路今朝收回的视线,停在萧鸷左手食指破皮的地方,心情古怪。
刚知道真相,就偷摸摸照着自己以为的方式来给他解毒。
真让沈京白说中了。
他一招招手,萧鸷就不计前嫌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他有多好呢。
路今朝面对那张恬静的小脸,不知怎的,郁闷到有些牙疼,正打算移开目光,马车一阵动荡。
灯笼摇晃的光线掠过眼底,路今朝闭眸,揉了揉额角。
片刻之后,揉动的指尖蓦然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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