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谢易语气斩钉截铁，坚定怀疑的眼神似两把利刃，直直地刺入纪辰双眸。

“那你怎么会在这儿？方娘子为何同你一起消失？到底怎么回事！”

“小僧说得句句属实。”

纪辰神色平静，双手合十。

谢易眯着眼盯纪辰，过了好一会，见纪辰神情不变，只垂下一手拨动佛珠，低头一言不发。

他看纪辰避而不答，不由敛眉，又出声急急道：“你离开纪家前，可曾见过方娘子？”

谢易虽然表面沉着，但其实焦急又担心。

纪辰疑惑望他，摇头道：“没见过方娘子。”

谢易猛地握住纪辰双肩，紧紧盯着他的双目，严肃道：“你怎么可能没见过她？你不是一直都想和她在一块吗？在你娘极力反对后——”

“小僧自从离开纪家便没再见过她了。”

纪辰用力挣扎，奈何谢易力气太大。

他见挣脱不开，只好侧头，避开谢易视线，低声回道：“小僧骗你作甚么？我独自一人来的巍山。”

谢易顿了一下，沉声道：“你是不是将方娘子藏到哪里——”

“你要是想找她，不如去平仲山看看。”

纪辰双手抵住脸旁两侧的小臂，用力一挥，挣开谢易的桎梏。

他手上加快拨弄佛珠的动作，语气平平道：“她师父葬在那儿了。”

谢易一愣，他手不自觉地攥紧，指尖深深陷在手心。

心里最先涌起的情绪不是误会的愧疚，而是……

他咬紧牙关，不可控制地想起两人曾经的亲密无间。

凭甚么这个懦弱的男人能和淮娘成亲，凭甚么可以与她耳鬓厮磨，又凭甚么……写和离书？

吾之珍宝，彼之芥草。

酸涩与嫉妒交织于谢易心间，如汹涌的波涛滚滚涌上心头。

“你……为甚么要和离？”他鬼使神差地开了口。

纪辰手上动作一顿，他缓缓后退一步，垂眸提醒：“你不去——”

“为甚么淮娘会独自从京城回来？”谢易忍不住逼视纪辰，喃喃自语，“弃下糟糠之妻的缘由……”

纪辰大拇指不停地拨动佛珠，他紧闭双目，喃喃诵经。

“看来我说对了。”

谢易抿唇，迫不及待的用激将法。

纪辰抬眸看着目露倔强的谢易，叹气妥协：“……谢施主，随小僧来吧。”

他神情莫测的带着谢易往远处的寂静僧舍走去。

这是一处破旧不堪的院落，外围的土墙斑驳杂乱，墙壁甚至掉落一截，露出里面丑陋腥气的黄土。

“请坐。”

纪辰一边在炉上煮茶，一边细细道来：“这儿是之前的僧舍，虽残旧破烂，但人迹罕至。”

谢易刚坐下打算开口，便被纪辰的说话声打断。

“我与淮娘，携手度过四年，家里家外都需她忙活，不论是跟着我娘操持家务，还是迫于生计摆摊挣钱，乃至公主——”

纪辰蓦然失声，他不可避免的想起圣上那番——对他来说如同五雷轰顶的话。

“写的甚么狗屁不通的玩意儿？”

圣上盛怒，和蔼的脸庞瞬时变得盛怒。

抛下他的考卷，如同丢腌臜一般……

“你可知他家中有妻？他算甚么东西？也配你如此？让他趁早滚回去，在那小地方安稳窝着！”

至今想来，纪辰仍然呼吸急促，慌乱不已。

他猛地扶住桌沿，努力忘却那个狼狈不堪的自己。

纪辰呆呆地望着水壶上窜起的水汽，声音愈发小了：“她嫁进纪家，就没过上几天好日子……”

谢易面无表情地扣着石桌凹下的划痕，掩下眸中翻涌的晦暗思绪。

“咕噜噜……”

纪辰被水沸腾的声音惊醒，他拎起水壶，为谢易斟水。

“我确是对不住她。”

他站在石桌边，望着湛蓝无垠的苍穹，慨叹反省：“我以为，我回来能补偿她，能拨乱反正，能……回到从前。”

“咔。”

纪辰放下水壶，抬头直视谢易，嘴角的苦笑渐渐隐去，他双手合十，合眼道：“人生如梦，岁月无情。”

话音刚落，谢易忍不住开口嘲讽：“那你是打算自己做的那些错事就当没发生了？躲到这儿一了百了了？”

“过去事，不可记得。”

“懦夫。”

“阿弥陀佛。”纪辰睁开眼，不再与之辩驳，只沉稳道：“纪家家中自有人主持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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