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这天,天公作美。一大早，蓝天白云，空气清新。让人觉得身心舒畅。

云苏睡了个好觉,听到院子有动静,她也就起来了。

“怎么不多睡一阵？”

云妈见女儿从屋里出来，立刻就问了这么一句。心里却升起淡淡的不舍。

好奇怪！明明今天就是订婚，订婚后女儿依然会住在家里直到出嫁。但是从昨晚开始，云妈就觉得舍不得了。

云苏注意到她妈情绪上的变化。上去给了她妈一个拥抱：“醒了就起来了。昨晚睡得真好。今天要忙一天。等晚上回到家里再睡就是了。”

云爸这个时候从厨房也走了过来：“对对对，就今天忙。忙完了你晚上再好好睡一觉就成。”

三人说话的功夫，大哥也起来了。

“民仔起来啦！去洗漱吃早饭。你姑昨天说了,你那小姑父估计七点多就能到。吃过早饭,跟你小姑一起去码头接人。”

今天是订婚，云苏家就准备请云爸那一辈的几个兄弟，还有云爷爷、云奶奶一起，跟季向天一家吃个午饭。就算是订婚宴了。

等跟亲戚吃过午饭后，云苏家就会跟季家人一起，坐车去到军/区的季家。大家认认门，一起吃个晚饭就回来。

虽然是简单地吃个饭，但云家人多，所以到时候会有人过来帮忙做饭。席上要用到的海鲜、蔬菜、肉等,待会子云爸去拉回来。

这不,云苏刚吃完早饭没多久,大伯娘就带着两个儿媳妇过来帮忙。

云苏跟她们都不太熟。但今天是她的好日子，大家见面都乐呵呵得。

就是后面过来的二伯娘刘招娣，也收敛了嘴巴,更加没带云凤过来膈应人。

——

小姑父来得挺快的。

对方一到村里就被大家围观。毕竟是个厂长。

对方没有空着手过来,带了些礼物送给亲戚。给云苏的,则是一沓票据。

有布票、肉票、粮票、工业票这些普通票。但里头最精贵的，还是一些外汇券。

“我也不懂你们年轻人喜欢什么。这些票给你们，应该用处更大。”

云苏也没想到对方那么大方。一出手就是一沓票。这东西能用的地方可多着呢。

但云苏跟对方确实不熟

。记忆中小姑每年回来，对方虽然会陪着一起。但跟他们这些小辈是没多少交流的。所以她也不好接。

小姑看不下去。伸手一把就将那一沓票塞到云苏手里：“给你，你就拿着。这么点票算什么。你叫他一声小姑父呢！还不能收他点票啊。”

潘文见媳妇这样，笑着点头：“对，拿着吧！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东西给完，两人就抱着孩子出去，在院子里跟亲戚说话。堂屋里，云妈看着那一沓票，感叹道：“你这小姑父还是挺大方的。”

云苏点头，看小姑跟对方的互动，显然小姑是能做主的。

——

云苏这边亲戚陆陆续续来了。

季向天那边也在忙碌中。

老季家的人大部分都在北城。在羊城的只有季向天家这一家三口。

所以今天去云苏家也没带什么亲戚。

季向天一早起来，就把停在院子的货车又检查了一遍。这货车是后勤平时用来买菜、拉人用的，是国内少有的双排座平板货车。季父提前打了申请，昨晚就开了回来。季向天连夜清洗了一遍。一晚上过去了，整台车看起来就跟新的也没差了。

确定货车没有问题后，季向天把装饰用的红布围在车头。接着一个人就把提前准备好的彩礼搬到车斗。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季向天看过去，诧异道：“明城，这么早？”

薛明城笑笑：“这不是早点过来看看你这里有什么要帮助的？”

季向天从车斗跳下，直接给来人的肩膀锤了两下：“不用了，事情也不多。等结婚的时候，肯定找你来帮忙……”

薛明城见他这么高兴，有些想说出的话又憋了回去。

季向天其实看出对方有事情找自己。但今天是他的好日子，季向天不想有事情耽搁。反正，不着急的都得往后排。

然后，薛明城说了几句恭喜的话后，就先离开了。

“明城是有事吗？”

季母从厨房出来，看到薛明城的背影，好奇问了句。这孩子小时候跟小天一起玩得可好了。那会子他们家还住在一号家属院。后来搬到这里，两个孩子的往来也没断过。

季向天摇头：“不说他了。妈，彩礼都装好车了

。待会儿我们就出发？”

季父一早就去食堂买早餐，等早餐吃完，一家人就直接出发去云家坳大队。

季母点头，注意到儿子眼神中的急切，忍不住好笑儿子有点太着急了。

笑归笑。季母的动作却很迅速。一家人吃过早饭，就直接开车出发。

——

家属院其他人家看到季家的阵仗，纷纷感慨这老季家真是重视那渔村姑娘。货车敞开的车斗里，可以看到上面放着一台缝纫机、一台自行车、一台收音机。这些个彩礼体面不说，就是娶个城里媳妇也够够的。

听说另外还给500块的聘金。

白大娘站在自家院子，盯着那些彩礼，心疼得滴血。这要是娶的自家女儿，这些东西就都是自家的了。

家属院的邻居议论纷纷，有人看到白大娘这心疼的丑样，捂着嘴巴就偷笑起来。

白大娘那点子心思，搁谁不知道呢？

不过季家这么重视那渔村姑娘，以后进门了，他们这些邻居也得对人客客气气才成。

更有那好事的，就跑到顾正容家，拉着刚起床的顾母打听：“婶子，听说你家正容那对象，跟小季医生那对象是堂姐妹。怎么？小季医生今天都订婚了。你们家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顾母也想问为什么。

偏儿子在那天晚上饿着肚子回来后，什么都不说。隔两天就又出任务去了。不过，这一次出任务，不像之前几次那样，专门交代自己要照看那个渔村姑娘。

想来这两人应该出了问题。

顾母巴不得两人不成。现在听到邻居的探问，直接道：“正容忙着呢!天天出任务，没空谈婚论嫁。”

这话说得真是冠冕堂皇。旁人一听就不好多问了。只是不免心里嘀咕，这顾团长是不是跟那渔村姑娘出了什么问题？要真掰了，她们也好给顾团长介绍对象。谁家没个侄女、外甥女的。

也有那想跟季家搭上线的，想着要是掰了，他们就找亲戚接近那渔村姑娘。对方好歹跟季家儿媳妇是堂姐妹。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娶了对方，就跟小季医生是连襟了。

——

家属院这些个弯弯绕绕，季向天暂时不知道。坐在车上，他恨不能长翅膀飞过去。

开车的季父见状，

好笑地摇头。难得见儿子这副紧张的样子，他也不吭声。季母因为不用开车，倒是有更多时间笑话儿子了。

他们夫妻两人就这么一个孩子，自然对这次的上门定亲很在意。所以，季母是带了照相机出来的。这会子她偷摸在后座，拿着照相机给儿子那紧张的表情来了几个大特写。

车子一路顺利很快就来到了海边，距离云家坳大队只剩十多分钟的车程。

一路的风景都很好看，季向天本来紧张的心情也在看到熟悉的景象后，神奇地平复不少。

就在这个时候，他隐约看到前方有熟悉的人影在活动。

按照平常，他应该看几眼就算了。但这会子不知道是不是福灵心至，季向天转头问她妈要来了照相机。

季父见状，下意识地放慢了车速。这让季向天在靠近那几个人影的时候，可以清晰看到对方的面容。也方便了照相机把这些人清晰地拍摄下来。

一直到后视镜看不到这些人后，季父这才慢慢把车速提上来。

“那些人有问题？”

季向天摇头：“暂时不知道。但里面有认识的人。要没事就算了，要有事，这照片说不定能用得上。”

季父见状也没多问。

季母则是岔开话题，说起晚上那一餐饭的准备情况。

这么一个小插曲过后，车子很快就到达了云家坳大队。

——

“来喽！来喽！新郎一家来喽！”

“说什么新郎！人家今天是来订婚的……”

孩子们吆喝着新郎来了，立刻被大人没好气地打断。但孩子们可不管什么订婚，反正就是有人要结婚了。他们又要有喜糖吃啦！

真是幸福。昨天才有人结婚，今天就又有人结婚。要是村里天天有人结婚就好喽！

大人要是知道孩子们的想法，铁定会觉得好气又好笑。谁家好人家天天结婚的。

甭管孩子怎么高兴，反正云苏在听到外头闹哄哄的声音后，就下意识站了起来。她这会子就在屋里。所以直接走到了窗户，拉开窗帘朝外头看去。就看到一台军绿色的小货车停在自家院子门外。

车子后头跟着一窝蜂的半大小子。

还有不少大人盯着车斗里放着的那三个大件，啧啧称奇。

云苏看到这里，忍不住笑。说起来，她这个结婚阵仗，在七十年代应该算是很体面的。

外头的村民也在夸季家人做事讲究。这三大件每一件，他们这样的人家，只要一件就能炫耀一辈子。现在季家人直接给了三件，简直是大方得不得了。

“好啦，好啦。乡亲们，先让我亲家进门。”

云妈高高兴兴地跟云爸一起，把季家一家三口迎了进来。

云爷爷跟云奶奶在堂屋坐着，看到这个情况，两老都十分高兴。大伯娘一家看到季家开着货车来的，彩礼还那么体面，一个个表情都与有荣焉。倒是二伯娘一家，云燕出嫁，云凤不给来，剩下的几个孩子不会闹事。二伯娘刘招娣眼红得滴血，也只能规规矩矩在那不吭声。

这次来之前，大队长专门警告过了，让他们家安分点，别坏了三房的好事。

反正刘招娣觉得大队长就是个趋炎附势的。见三房攀上了这么一个好对象。这才对他们二房这样苛刻。

不过也没人理会二房的想法就是了。

云小姑拉着抱着儿子的男人坐在边上，看到进门来的季家一家三口，一个个都十分体面，不禁觉得云苏这个侄女太有眼光了。

而有眼光的云苏，这会子也被云妈从屋里带了出来。

两个今天要订婚的年轻人终于见到了对方。

——

“哈哈，你们年轻人说说话。我们也不说什么规矩了。这订婚就当大家认识认识，一起吃个饭热热闹闹。”

云爷爷跟云奶奶作为在场辈分最高的。乐呵呵地说了几句。

反正现在破四旧，很多旧时的习俗也用不上。大家也没去讲究什么太多。未婚夫妻见面，就打发他们坐一块说话了。

其他大人凑一块，说些天南海北的事情。

云苏拉着季向天坐在角落，小声问他有什么感受。

季向天看出了云苏眼中的促狭，好笑地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紧张，昨晚紧张得差点睡不着觉了。一直看到熟悉的景象才慢慢平复下来。当然，看到你之后，心里又觉得要飞起来了”

云苏也就是想打趣一下男人。没想到对方那么实诚。一时之间，倒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云大哥正在外头招呼几个堂兄弟帮忙

，把货车上放着的三大件搬进来。这三大件是要给妹妹陪嫁回去的。东西就直接搬到了妹妹屋子。

季向天见他们在搬彩礼，也想过去帮忙。但这一次云大哥却说：“你今天是姑爷呢，好好坐着吧！”

这个待遇让季向天觉得惊喜。

云苏见状又笑了起来，觉得这男人可真是太好笑了。

反正，气氛就在这样热闹的情况下，迎来了午饭时间。

午饭是云家几个妯娌掌勺的，味道好不说，分量也充足。人多，分了两桌，直接摆在了院子。周围邻居有看热闹的，也捧着碗在院子栅栏那围着看。反正，有点搞笑但又很热闹。

季向天跟云苏就跟新人一般，站在一起给这些亲人一一敬了杯米酒。也就算订婚成功了。

——

这里的热闹，就衬得对门的落寂。

云凤今天不被允许参加订婚宴，只能一个人呆在家里，自己解决自己的午饭。

这让她觉得自己像只躲在阴沟里的老鼠一般见不得光。

她也不想去参加云苏的订婚宴，这让她觉得自己很失败。但是看着对面院子云苏那幸福的笑容，云凤觉得心口有几百只蚂蚁在咬她。

而季向天带过来的那三大件彩礼，在村里大出风头。

这种风光更是让云凤觉得十分愤怒。

她觉得这些风光应该是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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