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天快黑了还是荒郊野岭，停在了一条河边，四郎让翠娘站在原地等着，自己走到一边折了一支树枝，再拉了裤脚，脱了鞋进水里。

［蠢货，你不觉得你这样能把咱们的小青梅吓得不敢睡觉吗？］

［唉，蠢死了。］

四郎回过头，翠娘迅速低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他不可能跟八百前年一个性子，除非带着她继续街头乞讨。

她真的怕了，让她站那儿就站那儿，现在还没动。

放出去的魂丝缠着两条鱼到眼前，拿着刚折的木枝，四郎觉得没必要再把鱼戳个对穿了，甚至刚才都没必要下水。

但，他却又有点想维持这岌岌可危的平衡。

她会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发现，不会推开他。

木枝戳了个对穿，四郎带着两条鱼上了岸，穿上鞋后，走过去把木枝递过去：“拿着。”

翠娘双手接过。

“找个地方坐着等我就好。”

翠娘四处看看，走到一边坐下，偶尔瞅一眼四郎又瞅一眼，小兔子似的。

四郎弄来了一些树枝，干看了一会儿，想着曾见过别人野外烤东西吃的样子，准备生火。

［蠢货，你能不能动点脑子，鱼都还没洗你啃鱼鳞吗？这么点柴你啃生肉吗？］

［怎么做，说。］

［舍得理你老子了，呵呵，老子就是不啊啊啊啊该死该死该死你不说就不说老子就不说呵呵呵饿死去吧哈哈哈……］

四郎干巴巴盯着手中的柴，转头看向翠娘干巴巴拿着的木枝上串的两条鱼，其中一条到现在还在抽搐，抽一下翠娘跟着抖一下。

从河里捞出来的，还要怎么洗。

“拿累了就放地上。”

翠娘：“我不累。”

“会烤鱼吗？”

翠娘不知道现在的自己会不会，而四郎这么问，他肯定也不知道，翠娘摇头，少说少做。

这个季节还有什么能吃的？

桑椹？

远处有些动静，四郎起了身到翠娘旁边，翠娘捏着木枝继续害怕又不害怕，发抖又不发抖。

一阵风吹过，四郎突然问：“冷了？”

翠娘摇摇头：“不冷。”

四郎解了衣带，翠娘咽了口唾沫，缩了缩，一件新鲜的外套盖了上来，四郎把串着鱼的木枝拿走，说：“穿好。”

翠娘忍着微微的不适拉了拉新的外套，越来越看不懂了但选择听话，穿上外套后继续缩着。

四郎看着翠娘，之前扎的头发不是很好，松了不少，风一吹不少都糊在脸上，她正低着头，一路一直不怎么赶看他。

天色更暗了，晚上只能睡河边。

昨晚刚睡路边，今晚要睡河边。

远处几道身影在林间穿梭，一支箭穿破空气飞射而来，四郎按这翠娘的头到了颈窝，说：“没事。”

翠娘寻思着这是第二次了，拉自己当挡箭牌还送一句安慰，倒是好心。

几声闷哼之后，四郎再说：“没事了，我们过去看看。”

翠娘：“看什么？”

“看她会不会做鱼啊。”

*

角女忍着腹部和肩膀上的疼痛，手里翻转着已经有点冒油的鱼，目光再次落到对面两人身上。

遇到妖怪了，之前都耐心教这那男的怎么处理鱼了，现在她自然继续当好牛马，沉默以对，而这种生死被拿捏的感觉对她来说再寻常不过了。

对面的两人看着清瘦，但长得都还不错，火光下明明灭灭的朦胧中，更增添了一点顺眼的舒适感。

两人年纪都不大，都有些拘谨，似乎不熟。

角女把目光转到鱼上，吃别的不好吗？吃什么鱼，还吃这种满身刺的。

角女把鱼递过去，说：“好了。”

翠娘吓了一跳，抬起头忙接过去：“谢谢。”

“我可以走了吗？”

翠娘看了看四郎，四郎：“当然可以，多谢你愿意帮我们烤鱼。”

角女起身：“后会有期。”

出于直觉，救命之恩之类的就不说了。

［唉，这鱼那么多刺儿，不小心卡了脖子就撅过去了，唉，真可怜。］

四郎把鱼拿到手中，翠娘松开手后抓着衣服盯着火苗。

果真很多刺，这要怎么吃？

四郎侧过身用御物术把小刺都抽了出来，还是有些烫，等了一小会儿，把其中一条递去给翠娘：“吃吧。”

翠娘接过，小口小口吃起来，御物术那么好，修为不会低，干什么还要继续对她好？

就算是因为夺舍得了恶因，想要通过善待被夺舍之人在意的人也就是她而得到的善因去化解，也不至于这样吧？

像她曾想过的那样，给一定的衣食住行上的帮助后，再下一个禁言术后就离开不才是最方便的吗？

还是他，真的就是四郎，那她的表现应该挺不对劲的，他也像她一样只是不说破就当没破？

说破了恼羞成怒一把要掐死她？

火堆越少越小，最后借着火光躺到了一个还算舒服的地方，四郎放着一手给翠娘做了枕头，柔声道：“睡吧。”

这到底是好心还是准备一肘子勒死她？

翠娘闭上眼睛，这不是她第一次挨着个男的这么近，但这是第一次可能真要这样睡一整晚。

[废物，回来快两天了，还躺这种狗地方，啊啊啊狗都不躺，要是我，早到微国去把那皇帝小儿踹了，躺龙床上去也不躺这儿，废物！]

四郎把翠娘脸庞的发别到耳后，看着翠娘紧张又不敢睁眼，微微侧过身把翠娘往怀里带了带，曾经的冬天，他们都是抱团取暖熬过来的。

[废物废物该死该死！全都该死该死！]

*

“四郎，那边没有路了。”

模模糊糊的声音隔了摇摇晃晃的视线，奔跑的背影似隔了不可跨越的界限，凌乱匆忙的脚步陡然一崴，将要扑到地上的时候被用力接住。

四郎抬起头，看着近在眼前的脸，似乎要圆润一些，头发绾着，耳垂上吊着朱色翠珠。

翠娘看着眼前的仰起脸，苍白憔悴，眼下一点青黑，手上抓握着的胳膊瘦弱无力，他惨淡一笑，说：“你走吧，别管我了，我师尊，会来救我的。”

翠娘偏要把他拉起来，背到背上跌跌撞撞往前。

“四郎，你怕死吗？”

远处的河水缓缓流淌。

翠娘曾问过他，活得这么艰难，为什么活着？

坠入冬季冰冷的河水，再刺骨的凉也就这么回事，死亡的窒息也不过如此。

仰着头隔着水面，天光粼粼，越来越远，窒息和黑暗压得喘不过气，腰上紧紧抱着的手微微松开。

不想死就是不想死，活着就是活着，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上天不给活路，他们就偏要，争到死。

四郎抓住翠娘的手，艰难顺着河流游动。

扑通扑通的落水声后，翠娘看着步步紧逼着追回来的人，跟着艰难游动起来，可真的没什么力气了，脚还抽筋了。

混乱的拖拽和拉扯，生生抓住了五条血印触目惊心，那么冷的水，翠娘应该很疼……

*

四郎睁开眼睛，昏黑的世界里，蛙声一片又一片。

他，竟然睡着了！

“四郎？”

又在做梦，还是喊着他的名字。

四郎顺了顺翠娘的被安抚：“我在。”我会一直都在，不会再走了。

额间感觉到的触感像……吻？

很奇怪，明明有点恶寒，但心跳又有点控制不住，越要控制月控制不住。

翠娘捏紧了手中抓着的衣服，她在做噩梦，心跳快点，呼吸急促一点很正常。

想不明白，这人轻松戳死几个凡人杀手，还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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