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
京都大,大到走马需得整个白日才能转完一个整圈。
可这世界上最快的速度,乃是天下众口。
街道上早间飘洒的彩纸喜糖还未清扫,有孩童过去捡,被做娘的扫下去:“这糖不能吃,不吉利的!”
于是便宜了边上一直觊觎的鱼蛋儿,他急急跑过去抓了,这一抓发现不远处竟然还有几粒花生,眼睛一亮,他紧跟着几步又去捡。
许久没吃到这些玩意了,他拿袖子抹了抹,直接就塞了一个进嘴,不想一起身,就望见一行三人。
鱼蛋儿从没见过这般好看的人。
或者说,是鲜少看见这般妆容艳丽的人,分明能瞧出刻意化妆过,却一点都不觉得脂粉俗气,除了美还是美。
尤其是那一双清淡的眼睛,无悲无喜却柔和,像是……像是观里的菩萨像!
他瞧愣了。
鱼蛋儿老爹是个酒鬼鳏夫,他跟着老爹每日清晨进城卖些自己做的草编玩意儿,京中少爷小姐多,精致东西见多了,对这种粗糙玩物感兴趣的不少,两人本也能赚点吃喝。
奈何这京城里头管得严,似他们这般没登记入册的摊贩都是每天提心吊胆着,一有情况,东西往怀里一裹就跑。
就在不久前,老爹被抓了,后来搜了钱给放了出来。
回来后,老爹气得狠狠打他,又喝了好多酒,一个人在水边上撒酒疯。
第二天醒来去叫老爹,床头没人,跑出去才发现湖中心漂着的人。
老爹走了好些日子,家里的咸菜饭已经快要吃腻,此前老爹被抓的事情也算是过了风头,鱼蛋儿这才想进城来碰碰运气。
今天一进城就听说了有一桩喜事,以往他跟着人群也捡过喜糖,知道味道。这东西老爹从不会给他买的,他就赶紧过去凑热闹。
没想到抢的人太多,比之以往夸张许多。
他才隐约晓得今日大婚的人身份不同,乃是一个探花郎,小孩儿都抢得厉害,因为家里头长辈推搡着说吃了探花郎的喜糖往后能高中。
他瘦瘦小小的,自然没抢到。
原本今日人都去了婚礼现场,没什么人会注意他手编的玩意,所以鱼蛋儿已经要打道回府,却忽然又见人群退回来,甚至还有扔了已经抢到的喜糖的。
他一开始没敢直接捡,直到听说只是不吉利,这才上手。
此时他看着眼前人一身艳丽极了的凤冠霞帔,立刻就反应过来这是新娘子的妆扮,到口的话却成了:“仙子姐姐?”
露华见人光是顾着捡糖差点撞到主子,正要开口,却是被小孩子这一句给喊怔住了。
她扭头看主子。
严之瑶手中拿着圣旨,原是心不在焉,闻声终于垂眸。
入眼是一个瘦成麻杆的小子,倒是不脏,不是乞儿,就是穿得单薄,也不合身,像是大人的衣裳随意卷巴着穿的。
“臭小子,你嘴巴挺甜。”春容道。
鱼蛋儿嘿嘿一笑,他仍是盯着最中间那位瞧,被露华拦了:“看什么?还不快走?”
严之瑶已经从方才的旨意中回过神,她压下露华的胳膊,只是看着男孩,不像是京城中的孩子:“你早点回去吧,再迟些时候,就该关城门了。”
“好!好!”鱼蛋儿转身就走。
“等等,”严之瑶看他,“你怀里的什么?”
鱼蛋儿低头,他忽然觉得不好意思,这种东西,太简陋了,于是他往怀里又塞了塞。
春容拧眉:“藏什么?”
“没什么。”
“没什么?那你还藏?”
春容伸手一拉,鱼蛋儿哪里有什么力气躲,就听撕拉一声,那衣裳竟是碎了一角,露出里头的草编蝴蝶来。
春容傻了,她赶紧回头:“小姐,我没用力,我真的没!”
严之瑶自然晓得她没撒谎,只是,她伸手拿出那只蝴蝶来,问头低得厉害的男孩:“你是进城卖东西的?”
她又看他一身的衣裳,近看了才发现粗布料子已经毛糙得要命,难怪这般脆弱。
见他点头,她又问:“你爹娘呢?”
“没有爹娘,”男孩声音更小了,“老爹也死了。”
露华见严之瑶问询,从怀中掏了荷包。
严之瑶却没接,她道:“你是孤儿,我也是。”
鱼蛋儿一惊,他霍得抬头。
就见那仙女般的人对她笑了笑:“我们主仆三人往后要自立门户,院子偏僻了些,但好在收拾得不错,就是缺了个能干活的小厮,你有力气吗?”
“有!”他不假思索道。
“小姐,他这小胳膊小腿儿的……”露华正要再说,瞧见主子脸色,到底压下,她转而对着鱼蛋儿说,“这钱拿着,去给自己买几件像样的衣裳,然后去梓巷严宅找我们。”
顿了顿,她问:“梓巷认识吗?”
“认识!”
“严字认得么?”
“认得!”鱼蛋儿大声道,“我跟着老爹见过严大将军进城!老大的旗子上就是严字!可威风!”
一席话,说得露华脸都白了。
严之瑶拍拍他:“嗯,就是那个严。去吧。”
等人一溜烟跑了,严之瑶才道:“走吧。”
“小姐,”露华道,“陛下解了你与侯府的关系,可没说小姐不能回侯府啊!你为何要拒绝侯爷好意?”
裴成远说过,陛下多疑。
今日之事虽然严之瑶不知道究竟为何,可潜意识里,她知道必有裴成远的手笔。
而陛下既然选择将她孤立出来,定也与他的谋划脱不开关系。
再者说,她原本也有此意。
侯府待她不薄,本就朝堂难立,不必再加上她这一层枷锁。
而且——
她如今年纪,确实也该避讳些了。
只是这些自然是说不明白的。
“我这般大的县主,本就该有县主府的。”她莞尔。
“啊?”
露华原本以为主子是骗人的,没想到第二日还真的又来了第二道圣旨。
严宅正式更名为“县主府”,甚至又划下了周遭两块区域,全部归属县主府所有。
前日晚些时候着人从寒邃府上抬回来的箱笼也摆在院中。
鱼蛋儿忙忙碌碌跟着露华和春容收拾宅子,累得直喘气还被笑话了。
他毫不介意,爬起来感慨:“没想到,小姐就是严大将军的千金!”
“小子,怎么不叫仙子姐姐了?”春容打趣。
“我那是不知道,光顾着看小姐漂亮了。”
露华眼睛一瞪:“好啊,你才十岁就开始不学好!”
“我没啊!是小姐真的好看啊!哎呦!”鱼蛋儿拿起扫帚就跑,跑不到几步瞧见廊下站着的人,赶紧过去,“小姐!”
严之瑶看他,笑问:“昨日见你会用草绳编蝴蝶,你可还会别的?”
“会的!兔子、鸟,小姐想要什么我都能编!不仅是这些,我还会做竹蜻蜓,做木雕什么的,老爹教过我。”鱼蛋儿嘿嘿笑着,“就是不知道小姐喜不喜欢了。”
“喜欢的,以往,我父兄也给我做这些,等你收拾好了屋子,就给我多做些吧?”
“好!”鱼蛋儿赶紧扬起扫帚,“我这就去!”
“不急,你说你叫鱼蛋儿?”
“是,是老爹给取的。其实他也不知道我爹娘是谁,他是钓鱼时候从湖边捡的我,还在襁褓里。老爹说是那天就想吃鱼蛋,所以就这么喊的我。”
严之瑶想了想:“你想换名么?”
“全听小姐的!”
严之瑶被他这忠诚劲儿给逗乐了:“你老爹姓什么?”
“不知道,我就叫他老爹,村里人也喊他老爹。”鱼蛋儿巴巴瞧她,“小姐,我能……跟你姓么?”
严之瑶愣了一下,鱼蛋儿却分外认真:“小姐收留我,我自该是小姐的人!我是孤儿,小姐也是孤儿,若我也姓严,小姐就不孤单了。”
“你真是……”严之瑶失笑,终于道,“你叫鱼蛋儿,我取一个音,便就唤你名为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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