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少女扬名杏林》
时间仿佛凝滞,秦涞呼吸消失了一瞬:“阿卉,你在说什么?”
“不承认么?”容卉缓缓直起身,身上的铃铛轻灵摇动,她的目光如匕首寸寸丈量秦涞,一字一顿道:“公宏茂是你的人吧。”
是十分笃定的陈述句。
“公宏茂?”
秦涞喉咙发痒,说到一半忍不住轻咳几声,缓过来后他脸颊已出现了两抹红晕,抬眼时显得格外可怜脆弱:“……是使团的译者吗?”秦涞顿了顿,疑惑蹙眉,“我……并不熟悉他。”
可惜容卉不吃他这一套,冷淡扯起唇角问:“你还要同我演戏么?”
“我没有……”秦涞委屈地耷拉眼尾,他受不了容卉如此疏离的模样,唤了声“阿卉”想将容卉重新牵到自己身前,可惜他的动作却被少女无情躲过。
她面无表情俯视秦涞,如长满荆棘的花,至艳至刺:“自古以来使团译者都承担指路作用,即使有地图也是如此。由于你和巴代互相牵制,故而使团中重要官员极大可能是中立人,因此剩下的几个稍稍重要的职位,基本就是你和巴代暗自瓜分了。所以公宏茂要么是巴代的人,要么是你的人。”
容卉不想称呼容氏赐予巴代的名字——容行进,因此还是以巴代称呼对方。
秦涞抿了抿唇,眼睛温和仰视容卉:“阿卉,你不明白,我在苗疆几乎成了傀儡王,我怎么有能力在容行进的眼皮子底下安插自己的人呢?我、咳咳……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好一朵大白莲。
“正因为你是傀儡王,所以你才迫不及待想要破局。”容卉冷冷打断,语气无波无澜说出自己的推测:“多么巧啊,公宏茂恰巧生病,恰巧遇到了我,又恰巧力排众议选择我——籍籍无名的赤脚郎中——为他治疗。”
“真的——有这么巧么?”
秦涞无意识捏住椅把手,他脸色发白,声音明显中气不足:“这都是巧合……”
“巧合?”
容卉忍不住轻嗤出声:“这般无力的解释你能说服你自己么?”
“江春翠是你的人,”容卉蹲下身,抬眼直视秦涞:“所以她必然会在我离京时传信于你,你知道我何时离开的汴京,就能推测出我走到了哪里。况且,你也最清楚她的能力,知道我会怎么伪装自己。你只需将这一切整理好告知公宏茂,对方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找到我。”
容卉嘲讽道:“你很懂人心,是个天生的谋略家。”
容卉最吸引人的便是她这双仿佛能看透世间法则的眼睛,很清透,却也很冷漠。
秦涞心跳生生漏了一拍。
“江春翠一直将你看作所谓善良坚定的废弃王子,她以为你不会伤害我,便把我的信息告诉你。”
“你也了解我的性格,知道使团来找我时,我会忍不住插手这件事。”
“之前我尚未深思,如今再一想,发现处处都是漏洞。公宏茂会刻意为我放水让我能更顺利行动,但当时的我竟然没有察觉到不对劲。”
秦涞:“我——”
“嘘。”
容卉两指并拢按在秦涞脖颈处的大动脉,说话声音几乎没有波动:“秦涞,你的血液流速很快。”
“还不说实话吗?”
秦涞眼睫颤动,嘴巴翕张几次,还是没有把卡在喉中的话说出来。
半晌,他只好眉尾稍稍下垂,恳求般道:“阿卉——”
“你想要我对你使用真言蛊么,秦涞?”容卉眼睛在烛火下幽光闪闪,压迫感十足。
“……”
殿内空气骤然变得黏稠、滞涨,吸入的气体把肺部塞得又冷又沉,要人难以呼吸。
半晌,秦涞缓缓向后紧贴椅背,方才温和柔顺的神态荡然无存。
他终于撕下了温润的人皮,喉咙滚出几声笑,视线却冷得要人发怵:“阿卉,你很聪明。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秦涞咬字很轻,这样可怕的眼神加上过于温柔的笑容,要容卉后脑勺发麻,她仿佛又回到了幼时被秦涞操控的时候。
“我为什么能想到?”她拇指掐入食指指腹,刺痛要她勉强从过去的泥泞中爬出来,“因为我太了解你了,秦涞。你是个自私自利、高傲自负的疯子,你怎么可能允许苗疆边域没有自己的人?放心把这一切都交给巴代?”
秦涞的母亲是苗王早早去世的发妻。
因为他幼时身体不好,加上生母早逝,苗王便认为是他晦气,于是早早把他分配在外面破败的小屋中完全放养,哪怕有宠姬时不时派人去找事情,苗王也不在意,对苗王来说,没用的孩子没有活着的必要。
然而就在这样恶劣的生存环境中,秦涞却能仅靠自己爬到苗疆权力的最高峰。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简单?
容卉眼神暗了暗,继续道:“所以自我回苗疆见到巴代亲信的那一天,我便把一切想明白了。”
秦涞轻挑左嘴角,手支颐下颌,兴致盎然问:“如何想明白的?”
“很简单。我与使团回苗疆时间不过两天之差,这两天你怎么可能不在边域安插人手等待使团?”路中会发生许多意外,使团来早来迟都属常事。
容卉笑了笑:“不仅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
“那几名医官暗中交易药材的事情暴露后,消息必然早已快马加鞭送入了你和巴代耳朵里。所以你必然会早做准备——势必要快巴代一步保护使团安全入城,避免他们被巴代灭口。”
说话间,容卉已逐渐恢复了冷静,她的眼睛像一面镜子,照出眼前男人所有的阴暗面。
“这么一思考,所有的事情都串起来了。”
“——公宏茂会将我离开汴京的时间传信于你。所以你安插在边域的暗卫有两个作用:一是保护使团安全入城;二是等我和巴代两败俱伤后再坐收渔翁之利。”
容卉喉咙泛出几分酸涩,她深吸一口气,竭力维持冷静:“你知道巴代会灭我的口,但选择冷眼旁观,想把我当作刀,狠狠捅死他,即使我这把刀折断也无妨。”
秦涞无奈揉了揉眉心:“阿卉,我在乎你,我不会要你出事。”
“确实,在你心里,我极大概率不会死去。”容卉被秦涞此时假惺惺的模样给恶心到了,她脸上情绪化的表情完全不见,似一尊雕塑立在原地,看秦涞的眼神就像看看路边一根狗尾巴草,这种无声中的疏远与淡漠,要秦涞差点克制不住自己冷静的神态。
容卉:“毕竟……你是苗疆中唯一知道我能变成药人的人,所以你知道我不会轻易死去,选择利用我。”
“……”
“你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秦涞。”
殿内瞬间寂静。
秦涞眼神令人毛骨悚然,他缓缓道:“阿卉,你是后悔了么……”
后悔过去帮助他了么?
容卉闭了闭眼:“我从不会为自己的选择后悔。”
“但……从今往后,我不会再信任你分毫。”
秦涞因为身体不好常年喝药,时常散发出一股浓郁苦涩的药香,和清淡的药草味不同,那是一种冲击性、带有蛇类腥气的味道,他就像一株伪装成药草的毒花,轻轻一碰,便会被腐蚀、同化。
她曾就被他深深影响,恍惚间,她耳畔似乎还环绕着他过去引诱的言语:
“阿卉,这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是同类,其他人完全没有值得我们另眼相看的价值,他们是猪狗,是蝼蚁,无法与我们相提并论。”
“阿卉,听说你养了几只虫子?喜欢?不……你不该分散注意力在它们身上,它们的肮脏会要你变得低贱,你只用看我就足够了。”
“阿卉,我们是可以与神比肩的人类,你可以处置任何动物,亦或是人……来,杀了它吧,不要害怕。我们有掌握世间万物生死的能力,就不该吝啬使用。”
“还是不愿意么?……没关系,我来握住你的手……”
红色。
一片血红。
鼻腔似乎还萦绕那股恶心的血腥气息。
日日夜夜,令人上瘾的红。
她仿佛要被腥臭的红色溺毙。
忽然,丝丝缕缕的熟悉气息幽幽传来——是纪云意的气息,如一把闷锤狠狠击中她的太阳穴,祛除过去阴暗黏湿的泥沼。
砰——!!
容卉猛然从过去的记忆中回过神来。
——坐马车时,她和纪云意靠得太近,以至于身上也多了股他的冷香。之前没有发现,如今她突然就察觉到了。
容卉瞳孔收缩又扩张,然在秦涞探究的目光中,她很快压制住了狂跳不止的心声。
她再次开口时,已然恢复了冷静:“你很失望吧……”
“在你的预想里我会成为你脚下助你坐稳王位的垫脚石,你知道我从药人变回人后身体会很虚弱,只要在那时杀掉我便可后顾无忧。只是你没想到的是——我身边竟然还跟着一个人。”
“——纪云意。”
甫一听到这个名字,秦涞脸色瞬变,阴沉到能滴出水。
纪云意纪云意纪云意纪云意纪云意!!
怎么到处都是他。
臭狗般的大轩皇帝!他的名字怎么配从阿卉的口齿中存在?!
秦涞把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阿卉说对了,他败在没想到轩皇能察觉到阿卉假死,以至于功亏一篑。
本来这一切理应天衣无缝,本来……阿卉该是他的池中之物。
在极端的暴怒之后,就是过于可怕的冷静。
几息后,秦涞倏然弯唇一笑。
“啪、啪、啪——”
他轻缓拍手,脸上笑容还是那么温柔,可眼神却令人不寒而栗:“阿卉,你很聪明。大部分你都说对了。但有一点,你错了……还是大错特错。”
容卉凝眉。
粘稠的恶意在秦涞眼睛里沉浮:“阿卉,我不会杀你,我会把你关起来,直到你成为和我一样的人。”
声音虚伪,毫不掩饰的侵占欲从他身上喷涌而出:“我们是同类,而不是敌人。阿卉,我是如此在意你,你的误会简直要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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