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阿玖果然肚子疼,裴延在她小声的啜泣中醒来。

“我就说会积食。”裴延随口说了句，起身后却发现阿玖眼中的泪花更大，他噎了片刻，目光在她脸上定了会儿,低声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喔。”

阿玖手背拭泪,却是擦也擦不尽,没一会儿功夫寝衣的袖口湿了大半。

“这么疼？”裴延燃起蜡烛,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是去叫醒府医,还是给她揉一揉肚子。

久病成医，缓解积食的按摩手法他知道一点。只是肠胃所在终究是较为私隐之地,她许是会不自在。

阿玖额上沁满细汗,黑白分明的眼眸含着泪，小声问他：“我会不会死掉……？”

“不会。”裴延斩钉截铁，将她半扶起来,又拣个软枕让她靠着。

“我去叫大夫。”

阿玖一愣，倏地反应过来，连忙唤：“不用的吧，嬷嬷说头一回是会艰难些。”

什么？

裴延回过身,脸上满是诧异。

坐在床沿上跟她一核对，这才知道是鸡同鸭讲。

阿玖确实肚子疼，却并非积食所致，而是头一回同房觉得涨涨涩涩的难受,又考虑到那物什比她想的要大些，比图册上的也要大些,生怕给她弄出个好歹来,故而越想越担心,忍不住掉了泪。

“方才怎的不说？”

“我以为一会儿就好了。”

最终裴延还是披了氅衣，亲去取药。

“以后有什么不舒服，直说便是。”裴延回房后用热水洗了手，一边擦干一边同她讲。

阿玖啄米似的点头。

“躺下，给你涂药。”

见她愣着，裴延用尽量温柔的语气又说了一遍，而后道：“你一个人怎么涂？我帮你，一会儿就好。”

若说不好意思，觉得羞赧，裴延也是一样别扭，但声线还算镇定，人都嫁过来了，也圆过房，就算觉得陌生也没办法。

“……好。”

阿玖乖乖褪了寝裤，后乖乖躺下，一双小鹿似的眼眸毫不设防，干净单纯地望着他。

裴延忽觉得这眼神有热度，在文火炖着什么。他垂眸，让自己专心起来。

掌心握住小小膝盖，微不可察地颤了一

下。是他的手颤，而非她的腿。

“夫君，谢谢你。”

阿玖靠在枕头上，微微歪着脑袋看他。这会儿灯火通明，她可以将夫君看得很清楚。

眉峰有点锐利，可是他跟她讲话时很温柔，涂药时也很温柔，这般温柔是可以软化任何锐利的。

身骨单薄，大手冷白，原本指腹总是带着微微凉意，但特意洗了热水后就不这么觉得了。

阿玖望着那有点凸显的指骨，总觉得若是将夫君养胖一点，肌肤丰盈起来，他的手会更好看，现在实在有着病弱的消瘦。

“嗯——”

阿玖短促地出声，慌忙把腿并起来，而方才被她评估过的手还停留在原地，这下子彻底感受到他指上的薄茧。

“对不住，我，我是下意识的反应。”阿玖连忙松开，却又觉得这样的动作很是孟浪，便又撑着床褥往上挪了一下。

“抱歉，我下手太重。”裴延耳根发热，仍旧垂着头，手指微蜷。

手指末端沾着淡黄色的膏体，透着药香，却又不仅仅是膏体，也不仅仅是药香。

“很快了，坚持一下。”他还记得安慰他的小妻子。

“好，好的。”

次日一早，给长辈请安时阿玖被留下说话。

祖母褪了一个成色极好的手镯给阿玖，同时也让阿玖罚跪。

“从韫的身子弱，这一点我和你们家是通过气的。”老太太吹了吹茶水漫出的香雾，使人难以辨明她的神色。

“更深露重的时候，你怎好叫他一个人穿过宅院去给你取药？上一回从韫着凉，光是发热就持续了两天两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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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玖颇为惶恐。

她嫁进裴府冲喜是有条件兑换的，阿爹的腿伤了，而裴府因为主君的病症，云集天下良医，祖母答应给阿爹治腿。

入府前她也告诫过自己，莫要给家里惹麻烦，要好好伺候夫君，最好的局面就是夫君身体好起来，阿爹的腿也好起来。

如今面对老太太的责问，阿玖羞惭不已，急忙叩头道：“我知道了，一定没有下回。”

老太太面色很淡，目光从阿玖身上扫过，“且跪着好好想想，下午过来学规矩。事急从权，婚仪之前没让人教你礼仪，眼下成了裴家的媳妇，该注意自己的言行。”

言罢领着仆妇出去。

阿玖微微松了口气却也不敢太放松重又挺起背脊跪得板板正正。

原就没睡多久厅堂里又静得厉害阿玖很快打起瞌睡但最多是闭一会儿眼不敢真睡着。

“吱呀”一声门扉推开。

阿玖的身形一僵。

莫非是开小差被嬷嬷撞见了？可是她腿麻了像是小蚂蚁在咬一样越是在意越觉得麻痒。

正当阿玖左右为难时来人一下子托住她后背。

清润的声音自头顶落下：“起来吧方才祖母训话我不好进来。”

阿玖呆呆地仰起脸撞入一双关切的黑眸。

“可是……我还没跪满时辰。”

“没事跟我回绣雪堂。”裴延扶住阿玖双臂微微用力便拔萝卜似的把人拔起来。

只是腿麻的劲儿还没完全过去阿玖身形晃了又晃一头栽进裴延怀里。

裴延怔忡片刻搂紧了些却又很快松开。

大手悬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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