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人生模拟器》
世人祭祖之时总爱捯饬些好东西。
贫家愿意与口粮祭,富家愿意以金银祭。
至于世家自然愿意付出寻求珍奇异宝,来祭奠先祖。
“先祖们嘴刁,只爱吃些清淡爽口之物,寻常人家干瘦,富裕人家油腻,却是读书人正正好,腹中带着墨文,泛着诗书之气,最是风雅不过。”谢静和手拿诗书,喃喃自语:“身为孝子贤孙,静和定当为众先祖效劳,选取读书人也有讲究,需得好的生辰八字,需得身心洁净,需得通晓诗书。”
“若是其中一步错漏,便是毁了这锅诗画汤……”
谢静和的话音落下,院中的仆从们皆不禁低下头,莫大的震撼萦绕在他们的心头,脸上却带出来一种隐晦的,浓厚的羡慕。
谢氏家训多如天上繁星,从子孙的言行举止,规定到礼节大义。
谢静和从袖中寻出玉箫,放置唇边,悠悠箫声于阴沉的小院之中奏响,如泣如诉。
谢氏家训中有言,族中子弟面见死亡,心中必生兔死狐悲之情。
面对着数位读书人的亡故,谢静和定是要给予他们一个体面的死亡。
谢氏中人,必尊崇谢氏家训,何况当代继承人,谢氏玉郎。
小院之中不知何时起了风,拂起的风带出了丝丝缕缕的寒凉,带着院中浓厚的香味飘荡而走。
那种凉意很浅,却又很浓,如同雪下雾凇,夺人心神。
谢静和瞬间想到了楚淞君。
他已经有一段日子没见过他了。
父亲要他入仕,近来将谢氏族内要务一项接一项交予他,他忙得脚不沾地,毫无多余的时间与精力。
而淞君最近在大理寺之中查案。
谢静和想,或许他办完祭祖用品之后,可以寻淞君出来饮酒放松,西京之中新开了家糖水铺,他肯定爱吃。
一想到这个,逼仄的小院也显得疏朗了起来。
温度越加低了。
谢静和心中突然有了不妙的预感。
脑海之中突然闪过一幕又一幕画面。
箫声一断。
门后哒哒的脚步声渐近。
谢静和猛然回头,眉头紧皱。
***
大门被撞开,铺天盖地的蛊
虫如同遮天蔽日的黑云倾巢而出将门板整个击碎蛊虫恶臭之味从小院之中拔地而起只见院中闪过一个身着黑衣的女人。
楚淞君放下掩面之手怀中的鹦鹉被扑面而来的气浪惯进楚淞君的怀里楚淞君咳得撕心裂肺冒出红血丝的双眼却死死盯着女人离开的方向。
院中是一个出乎意料的人选。
大大出乎了楚淞君的意料。
居然是十年前的蛊女温韶!
最后一次循环之时或许她接受了什么东西的提醒竟提前发觉了大理寺隐蔽的偷袭立刻引爆了皇帝体内的蛊虫间接导致了“伪神婴儿”察觉危险意图提前出世。
她能够逃脱大理寺众人精心设下的陷阱楚淞君并不惊诧更令楚淞君惊诧的是时隔十年温韶为何又再次出现在了西京之中!
这一次蛊女又要与她背后的祂搞什么事!
小灵尖叫道:“快追!快追!”
鹦鹉扑棱着翅膀爪子抓着楚淞君的衣物急得不得了却突然听见阴气森森的少年断断续续的嗓音。
楚淞君手中的帕巾染着血因着他剧烈的咳嗽丝绸终是兜不住迅速涌出的鲜血那些腥味的血从楚淞君纤长的指缝之中冒出侵染过手指的皮套一点一点滴进了楚淞君摇晃沸腾的影子里。
少年抬起冷厉的眼:“她逃不掉。”
空气之中无数双稚嫩的脚印将整个桐花巷团团围困厉鬼们手牵着手肩挨着肩猩红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冲天的阴气如同攒动的漩涡!
温韶一愣寒气一点一点渗进骨缝整个人的灵魂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莫大的恐惧。
不是未知却胜过未知。
这种恐惧名为——死亡!
漆黑的发丝与血色的裙摆交织蛊虫挣扎着密密麻麻地散落一地猩红烧焦的卷轴在如同炼狱的一幕之中徐徐展开一切如同一张突如其来的巨网倏然朝温韶倾轧而下。
“咳——”
楚淞君的脸肉眼可见的苍白起来脚步开始虚浮无力。
桐花巷中的一扇门却不知何时悄悄打开了楚淞君警惕地看过去
“静和?”楚淞
君一愣,不由脱口而出:“你在这儿做什么?
他下意识探究地朝谢静和背后看去,但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眼神,不去过分探究好友的隐秘。
谢静和却反手拉开了点门框,门内传来一阵古怪的香料味,味道很浓,染上了谢静和的衣摆,里面露出来的是半截园林,仆从们安静地捧着香炉,袅袅烟雾萦绕,衬得一方小院如临仙境。
楚淞君注意到决明朝院中龇了龇牙,里面似乎也有防备鬼怪之物。
他心中眉头一皱,却没有过多怀疑谢静和,毕竟他与谢静和相识多年,彼此知道秉性,谢氏家训又是规训谢氏子言行举止,志向大义,催人向上,谢氏全族因尊崇谢氏家训繁茂,独门秘法也与先祖关联,是决计不会做出多少违背家训之举。
且退一步说,谢氏玉郎品行,他楚淞君又如**不过?
谢静和从袖中拿出玉箫展示在楚淞君面前,笑道:“寻个地练萧,你呢,在此处捉拿要犯?
楚淞君扫过谢静和手中玉箫,期间微不可察一顿,心中突兀升起些许疑惑,但是他表面上却还是点点头:“没错,危险要犯,静和,小心一些。
楚淞君觉得谢静和有哪里不对,但是时间紧张,他并没有停留,只想快速擒住温韶,逼问她前来西京的目的,上次突兀的西京崩毁,着实让他心有余悸。
谢静和不禁上前一步,但很快停下脚步,点点头:“好!注意安全!淞君!
他目送楚淞君远去,回头关上门,愣在门口半晌:“他怀疑我了吗?
一直注视着楚淞君的谢静和竟无法分辨,他有些失落,面前的一切仿佛重新涌现迷雾,他如同孩提时代一般无法分辨前进的方向,过去曾在现实与家训之中的纠缠与迷茫如同房顶积压多年的灰尘,一股脑地朝他坠落而下,巨大的割裂感再次笼罩了他的身心,谢静和的心正在一寸一寸崩裂。
如玉般的公子亦如玉般易碎,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牙齿打架的颤抖声,只是轻声道:“这次,他没跟我说,毋需担忧。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敢回答,只剩下吊在房顶的读书人随着微风摇晃。
谢静和回过头,目光渐渐坚定起来。
他必须趁楚淞君腾出手之前,处理好一切。
或许,
有更有力的人能够背负起这一切,比如老宅之中的父亲。
家训之中所言,孝子贤孙,谢静和将孝敬先祖之责交予不放心的父亲,又有什么错处!
他绝不能被抓住!
***
“咳——”
披头散发的温韶被漆黑的发丝吊在半空,她猛然干咳一声,咳出块状的血肉,身上满是因寒冷而压出的青紫。
她没有焦虑,没有茫然,没有惶恐,而是在众鬼面前,低低笑了起来:“是你啊!是你们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台上的人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那双深黑的眼眸似乎从温韶的表面,一路看进了温韶的内里,看见了温韶背后的神明。
楚淞君平静道:“无论你做什么,你注定都会失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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