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竿风月》
丁野没想到程说这么晚了还没睡,一直在等着自己,这让他想到了十多年前。
镇上工地塌方,死了不少人,丁野的父母也在里头。
双亲离世,年幼的丁野刚在亲戚的帮助下料理完后事,谁料祸不单行,妹妹丁铃铛又染上非典,被发现时,女孩已经烧得全身发烫,小诊所的医生被40℃的测量结果吓得不敢应诊,七岁的丁野只能背着妹妹敲遍了镇上所有亲朋的门,寻求帮助。
久敲不应。
那天晚上的风很大,吹凉了丁野浑身的血液,却降不下丁铃铛高热的体温。他感受着妹妹微弱的呼吸,逐渐从焦急变得愤怒再到麻木,甚至冰冷。
最后是此前与他毫无关联的程家外婆出手帮忙,拿出一笔钱,亲自踩着三轮车把两兄妹送去城里。
但丁铃铛最终还是没能救过来。
连续失去至亲的痛苦让丁野变得沉默,尤其是在知晓父母的赔偿款被几位无良亲戚私吞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走不出来。
每天,他一个半大小孩,提着刀,如一尊凶神般堵在这些人家门口,想讨回公道,却苦于没有证据差点被送去精神病院。
丁野拒绝了福利院的邀请,一个人守着空屋子,变得愈发沉默。程家外婆怕他也出事,随便找了个理由把人接过去一起生活。
那时候的丁野虽然已经有点偏执,但心里还是很感激程家外婆的。
他无法拒绝。
白天,他在外婆的安排下,和程言一块儿带孩子。到了晚上,他就偷偷溜出门,去打工赚钱——他不能白吃白喝。
他每天凌晨出门,天快亮了就回来。外婆天亮才起床,因此,竟然一直都没察觉此事。
他知道事情总会有败露的一天,可万万没想到的是,率先撞破的人,竟会是那个才两岁多的小孩。
那段时间,程说忽然特别黏他,一到晚上就吵着要跟他一起睡觉。当着人外婆和亲哥的面,丁野不可能将人轰走,只好先耐着性子把小孩哄睡着,再寻着时间偷偷出去。
他本以为事情会像往常一样顺利,直到有天清晨回来,他在客厅看到了趴在竹沙发上睡着的程说。
那会儿天边刚刚破晓,整个天空蒙着一层青色的雾气。似乎察觉到了动静,小家伙揉了揉眼,惺忪睁开:“你回来啦?”
他并没有问什么,只是憨笑着朝他张开手臂:“那我们快去睡觉吧,一会儿外婆和哥哥该醒啦。”
丁野怔了好久,想问什么,回过神时,已经被小孩牵着回房了。
自那之后,他每晚出去前,都会再三确认身旁的小孩是否真的睡着。
但不管他怎么确认,每次回来,都能看到客厅里等着他的小孩。
这事没过多久就被外婆发现了,虽然丁野嘴上从没说过什么,但他承认,那段时间,挺让人难忘的。
只要一想起破晓前留着的那盏灯,他就会觉得,这世上还有人在等他,他不是一个人。
想起一些往事,丁野语气不自觉都变温柔了些:“在等我?”
他本以为,当年那个小朋友“消失”后,便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多少还有些遗憾。
可他不知道的是,程说搬来榆城后,他每次晚上出门时少年都会坐在沙发上等着,熬得双眼通红,一如当年。
可客厅里的灯亮了一夜。
他从未回来过。
这是第一次。
程说没应,偏头往墙上看了眼时间,声音又低又沉:“我去睡了。”
丁野站在门口,好半晌都没回过神。
-
第二天程说直接翘了早读,踩着上课铃声到了教室,把书包往桌肚子里一扔,趴在桌子上就开始睡觉。
第一节是班主任老林的语文课。
上课铃都打完了,老林才抱着试卷姗姗来迟,胳肢窝底下还夹着保温杯。
“昨天的试卷我已经批完了,总体来说,考得还算不错。”
临近高考,高三年级几乎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昨天是周考最后一天,考完后只上了一节自习就放了。
“第一名依然是我们的程说同学,除了阅读和作文扣了几分外,其余题型全是满分,总共143分!”
教室里哗然炸开。
“143分,天,他怎么考的?”
“我以为他上次的138已经很高了,妈的。”
程说成绩一直很好,初中时就很有名,不过语文一直都是短板。
今年他开始在语文上猛下功夫,每次考试都在进步。
大家原本都被震惊到麻木,但这回的143,着实是太强了些,这在师资力量不是很强的榆城中学来说,简直是个奇迹。
老林拍了拍手:“好了,小点声讨论,只要肯努力,你们也能像程说同学一样,把语文成绩提上来。”
“怎么可能,别说笑了。”
“又不是人人都是程说。”
老林只当听不见这些声音,“我念到的人上来领试卷,程说。”
程说搭在后脖上的手指微微蜷曲,肩背弓起,连眼睛都没睁,不像是要起来的样子。
坐在他身后的周秩立马举手:“老师,程说他有点不舒服,让我跟您请个假。”
老林自然看到了趴在桌上的男生:“不严重吧?”
周秩:“睡会儿就好了。”
老林松了口气:“那程说同学休息会儿,咱们继续,周秩。”
周秩离开位置去领试卷,顺便把程说那份也给领回来了。
迈入高三后,为了方便老师随时进行测试,上午的四节课被拆成了两节大课。
今天上午是语文和物理。
程说这一觉,一直睡到最后一节课下课。
也就是他成绩好,周秩才能用同一个理由在严老师那儿帮他请到假。
“你可终于醒了,再不醒来,我真的要跟老林那儿去帮你请病假了。”周秩走到他身边,“你昨晚干嘛去了,咋不回我消息。”
程说刚睡醒,眉宇恹恹:“刷题。”
“那得是做了多少题啊。”周秩感叹,想到什么:“哎,你知道么,梁彤今天没来上学。”
程说反应了两秒才想起来梁彤是谁。
“也没请假,老林给她家长打电话,一直没打通,上午下了课就收拾东西走了,说是要去她家看看。”
老林是个50多岁的老头,头发花白而稀疏,明明过几年就要退休,还是改不了喜欢操心的毛病。
“昨儿在派出所,何警官就说联系不上她的家人,你还记得不?”周秩扶了扶眼镜框:“你说,她们家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程说想起那姑娘的眼神,皱眉:“你跟她很熟?”
周秩:“没,说起来昨天还是我第一次跟她搭话。”
英语课代表走过来,让交试卷,程说从书包里翻出来递过去:“那就少管别人闲事。”
-
高三晚自习上得都晚,十点多才放。
程说去车棚取了车子,刚出校门,迎面就遇到周秩,还有他哥。
周敬瘦瘦高高的,头很小,两人站在一起,完全看不来是一对亲兄弟。
“程哥,这儿!”周秩举了下手:“这么晚了,一个人回家多不安全,坐我哥车一起回去呗!”
周敬骑的电瓶车,比寻常的要大,但再大也不可能装下三个人。
就算装得下,说不准半路会不会掉下来。
程说礼貌拒绝:“谢谢,我骑车就好。”
周秩:“骑车哪有坐车方便,快来嘛,咱们挤挤。”
程说一点都不想跟他们挤:“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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