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我们快去医院看看吧！”在校门口等了许久的江林脸被冻得红红的，五月份还未夏至，晚上的灀水还很浓重，微风起气温低，他换回了白色的棒球服的普通装束，被冻得瑟瑟发抖。

父亲黝黑的脸从面包车窗伸出来：“快上车。不去医院，先去找个宾馆住，明天再去。”

江林上车后一愣：“为什么不去？姐姐什么情况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吗？”

母亲却是叹气：“人家过来配婚的明天才到，现在去……大晚上的多渗人啊……”

“那你们早说啊！我自己搭车去了！”江林说着要下车，被母亲拉住。

父亲锁了车门，呵斥道：“燕子死了就死了！你过去能把人救活吗？再说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毕业问题！我们要是不把人送出去赔钱，你怎么办！”

“对啊林子，你是妈的命根子啊，你不能出问题！”母亲眼泪含含，扯着江林不撒手。

江林心里堵得慌，姐姐的死活在他们的眼里好像无足轻重，江林感觉这样的父母陌生得可怕。

好不容易强迫自己入睡，第二天一大早他就从床上惊醒，拉着父母要去医院。父母先是买了一篮子苹果，让他提着去给被害者赔罪。

“说实话，我有点怀疑燕子捅伤那个人很可能刺激了燕子，不然燕子不捅别人就捅她？要不是那人背景太深，我还真得告她一告！”父亲低声嘀咕。

江林简直听不下去了，吼他：“快闭嘴吧！都要到人家病房了还管不住嘴！？”父亲被小辈吼了，很想骂回去，但是想到在人家医院还是不要太丢脸了，只得作罢。

江林明白雨洛不是那样的人，从江燕的日记里可以知道雨洛向来都以德报怨，对于江燕可以说是热心友善、仁至义尽了。至于江燕为什么会捅雨洛，八九不离十是出于嫉妒。江林感觉更加愧疚了，但即便如此，江林还是希望雨洛可以原谅姐姐。

[我是不会同意让姐姐配冥婚的！]

敲一敲房门，江林听到了中年人谄媚的声音：“霍总啊，我们愿意赔偿全套医疗费用还有十万块钱，我知道您看不上这些，但是这也是我们的心意。”

“这家医院都是我的，又谈何有医药费一说？十万块连我手上的表都买不了，呵……”男人低沉的声音像大提琴一样好听，语气中慵懒与愠怒让人领教了上位者的傲慢。

门被打开了，江林看着中年男人带来的果篮水果新鲜种类繁多，地上还放着外国牌子的牛奶、坚果，一箱一箱的礼品垒在一堆。反观自己手上孤零零的东北苹果果篮，包装也很简陋，江林羞愧得简直拿不出手，更别提求人家原谅了。

中年男人身边站着一个年轻貌美的青年女性，穿着像是老师。

“我也是为了我的宝贝，她马上就要评上精英班主任升主任了，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出现恶性打斗事件，我就是希望您不要报警，请您发发善心吧。”中年男人低声下气地对坐在病床旁边的气质男人鞠躬。

男人西装剪裁得体，大手一直握着病床上人儿的小手，眼底青灰，估计是守了一夜。江林在男人的眼里看见了独特的情愫，是他所熟悉的执念。

男人摆摆手，就像是驱赶叫花子一般：“行，你们走吧，别吵着她。”

中年男人如临大赦，千恩万谢地带着人离开了。江林才提着苹果进来，父亲冲上去对着男人就是一个磕头，然后开始哭穷：“请大老板大人有大量，我们家燕子已经以死谢罪了，请您不要为难我们了好吗？我给您磕头……”

父亲一个庄稼汉嗓门大，男人眉头紧皱，低声道：“别吼那么大声！也别抱侥幸心理我会放过你们，我的要求昨天就已经通知你们了，自己下去停尸间准备吧。”

“梁，把人请出去！”男人叫了一声。角落里站着的全身肌肉的壮汉走到父亲面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让人胆寒。

梁说：“请吧。”

父亲见对面态度强势，只能灰溜溜地出门。

江林在走下楼梯的时候，心脏打鼓，他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有力的颤动的嘶吼。

低气温的停尸间，铁床上的黑色的裹尸袋，颤抖的手揭开一角，他便尖叫着跌坐在地。心跳过速，呼吸急促，他震惊的脸上不知不觉已经被泪水溢满。

“啊！——”他疯狂地怒吼。

父母也看见了江燕可怖的尸体，吓得退后不敢触碰。来看尸体的夫妇从一旁走出：“你们好，我姓李，这是我的夫人，我们的孩子上月车祸去世，虽然已经下葬了，做父母的都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在黄泉路上还是个光棍，所以经由霍先生介绍，我们来和你们家说亲。”

接着就上演了一场抢尸体的闹剧。雨洛如仙女下凡般给江林解了围，他以为这样就能保住姐姐的尸体，可是当他回来的时候，才知道他一直都错得很离谱——父母是会吃人的！

“爸！你在说什么！”江林不敢置信地望着好像钻进钱眼里的父亲。

“人家雨同学大气，不跟我们计较，所以这配婚‘彩礼’就是我们家的钱了，多好！没准以后还能留着给你娶媳妇呢！”父亲不以为意。

江林红肿的双眼早就哭得不成样了，红血丝遍布的眼睛，还是流出了泪水，他哀求着父亲：“爸，配冥婚太不光彩了，姐姐不应该被这样对待！办葬礼吧，收白事礼钱也行啊，虽然没有那么多，但是至少她能好好被安葬啊，而不是丢进别人家的墓里！”

“啧，本来我们江家老祖宗的规矩，女大当嫁，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从来没有听说哪个女儿入我们老江家的坟地。”父亲脸上神色坦然，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思想有什么不对。

“那妈呢？妈要是去世了葬哪？”江林质问。

父亲哂笑：“和我葬在一起啊，这有什么问题吗？老江家的坟地自然得是江家的男人才能入的，老婆也是自家人。”

父亲拍了拍江林的肩膀：“唉，儿子，我知道你重情重义，但是有些事情咱们不能和钱过不去，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我们全家就只有你一根独苗苗，我和你妈都指望你将来有出息呢！你就在这和你姐道个别吧，我和你妈去和李氏夫妇吃饭谈事情，估计明天就张罗张罗给你姐下葬了。”

父亲留下沉默的江林，想到那么多钱全进自己的口袋就忍不住勾起嘴角，哼着歌走出了停尸间。

等到父亲走远了，江林满腔的怒火冲出他的喉咙，他痛苦地嘶吼：“啊！——啊！——啊啊啊啊啊！”

整个空旷的停尸间回荡着他的怒吼，他气愤地想要砸东西，用力地踹了踹铁架子，震得哐哐作响。

“呜额……”他跪在地上，用拳头砸着地面，砸出血来。泪水混着血液浑浊地从眼角淌下，整个人像一只受伤的绝望的野兽，孤独地哀鸣。

他收拾收拾，摇摇晃晃地走出医院，路过了一家五金店。

“老板，来把锤子和几颗大钉子。”江林的声音十分嘶哑，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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