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七七慌忙松开手，“小孩子哪儿来这么多问题！”

手背上的温度骤然消失，天刀面上划过一丝落寞，可也仅是那一瞬。

他依旧绷着脸色，转头看向百里云晗，冷笑道：“五百岁的小狐狸，懂得还不少。”

“五百岁已经不小了……”百里云晗有些不服气。

但这也并不能将路七七从方才的尴尬中拯救出来。

她就是觉得这段时间太委屈天刀了，在她身边不断地受压制、受伤，之前甚至还被趁着昏迷扔给了路渊舟那么长时间，路七七心里总是有愧疚，便想着对他好点。

只是没想到会被旁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误解。

想起某人之前嫌弃自己的话，路七七看向天刀。

那张俊朗少年的脸蛋上倒没有她想象中的厌恶神色，相反，他似乎心情不错。

但这种情绪似乎只对路七七可见，因为此刻百里云晗都快要被他给瞪跑了。

小狐狸悻悻地不敢看他，“可是……五百岁已经是九尾狐成年的年纪了。”

“……”

天刀不想说话，却被一只手怼了下胳膊。

转头看过去便见路七七正对着自己挤眉弄眼，疯狂示意。

百里云晗在他俩面前时信守承诺地关掉了倾听心声的能力，这会儿自然不明白他俩是什么意思。

直到天刀沉声开口——

“既然成年了，便可以对自己的所言所行负责。说吧，之前被你拐来的那些凡人呢？”

“那些药人都还活着！在王宫底下的大牢里，有人照顾他们！”百里云晗赶忙道，“因为那个神族人说，人数不够无法献祭，其实……”

他说着目光悻悻朝路七七扫过去。

路七七登时脑海中闪过某个念头，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不会吧，我们是最后两个？”

小狐狸愧疚地点了点头，又慌张地往路七七跟前挪了挪，一把扯住她的衣袖，“恩人姐姐，我知道错了，你现在是我的救命恩人，还救了我两次！我真的很抱歉，要不你……打我几下解气好了？”

他说着又要去拉她的手往自己那又嫩又圆的精致小脸上打，吓得路七七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哎，别——”

偏偏她因为受过伤体力还没恢复，一时间没扯得过百里云晗——

猛地有一股力道将人她衣袖扯开，连带着攥着那块衣料的人一起飞了出去。

“听不到她在拒绝吗？”冷厉的呵斥声响彻房间，就连外面伏在地上捉虫的鸟儿都被吓得惊起，扑棱着翅膀不知飞去了哪儿。

眼看着小狐狸直接摔在墙角，路七七的尾巴骨都忍不住跟着一阵痛感，“嘶，好疼。”

她撇着嘴，忽然察觉到有一束冰冷的目光扫到身上，没由来地一个激灵。

路七七小心翼翼对上天刀的视线，讪讪：“你这么大劲，也不怕把人摔坏了。他可是青丘正儿八经的世子啊……”

天刀脸上那愤怒的表情一僵，转而有些悻悻，“谁让他……强迫你。”

她不由好笑，“玹穹强迫我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

话说一半路七七忽然哽住。

和天刀互怼几乎是刻在她骨子里的习惯，有时候甚至都不过脑子。

可方才那句话完全是在挑着人的伤口撒盐，刻薄又恶毒。

别人的情绪她可以完全不照顾，但天刀不行，天刀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了。

路七七此刻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不是，嘴快了，我没那个意思……”

少年脸上露出几分羞愧，又瞬间消失。

天刀面无表情地垂下头，“对不起，是我没尽到刀灵的责任，没保护好你。”

“不是，天刀……”

路七七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本就没有因此埋怨过天刀，甚至很自责没能照顾好他，可这会儿她嘴就跟被胶水糊上似的，怎么都张不开。

天刀垂着眼没再看她，转而抬手捏了个诀，将角落里的小狐狸给提溜到了路七七跟前。

“我还有事出去一下，你照顾好她。”

这话自然是跟百里云晗说的，只是屋里的另外两人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少年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门口。

完了……这回是真把人给伤了。

路七七懊恼着，又去看龇牙咧嘴的百里云晗，“你怎么样，尾巴没摔断吧？他刚刚不是故意的。”

小狐狸立马坐端正了，绷着小脸郑重摇头：“我没事姐姐。刚刚是我有点太没分寸了，他生气也是正常。”

路七七怔了一下，“啊对，刀灵嘛，都比较护主。”

她望向窗外，方才飞走的那几只鸟儿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却没有她想看到的身影。

也是，天刀毕竟是个灵，向来都是凭空出现和消失的，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在百里开外了。

当然，这话说得有些夸张，毕竟刀灵的活动范围还受血契的影响，除非像那会儿托付给路渊舟时有路七七的应允。

百里云晗大概是见她失神不敢打扰，便兀自揉了揉伤处，到了另一张榻上坐着，还帮她叫人送了许多吃食来。

只是他不知，路七七的失神并不只为方才悻悻离去的天刀，还有那些被关在王宫地牢的凡人。

她思索片刻，唤了百里云晗一声，“世子殿下，你管那些凡人叫‘药人’是为何？”

“是因为那些人被送到地牢以后，会被喂一种药，是那个神族人给的，说是能凝聚那些凡人的元神，不过他们吃过之后也看不出什么异常。”

小狐狸认真回答完，还不忘又补充一句：“姐姐到底是我的恩人，私下唤我云晗就好了。”

路七七咂摸着他的话，最后这句并没听进去，只皱着眉头努力回想自己看过的书里有哪些东西跟凝聚元神有关。

百里云晗还以为她是不喜欢这较为亲密的称呼，正欲开口找补，就听她先问道：“你可见过那药，是不是一碗蓝色的药汁？”

“对！姐姐你竟知道那药？”

路七七顿时脸色煞白，心头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坏了，天刀……”

*

瀛墟之中，王宫大殿外闪过一道刺目的红光。

殿内的欢歌笑语不绝于耳，几十个身材健硕的男子围在中央，赤手空拳互相搏斗，卖力地取悦着殿内坐着的两位女魔头。

“你们两个倒是好兴致。”轻蔑的声音幽幽传来，玹穹高大的身影款步走进殿中。

众人慌忙跪下行礼，齐称：“尊上。”

唯有喝酒的两人慢吞吞地站起身子，顶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朝他浅浅躬了下身。

束着高马尾的那个暧昧一笑，她身材窈窕，此刻更是有着万种风情。

“难得在尊上身上闻到女人的气味。”

另一个长发侧编又利落地盘在脑后，以小指那么粗的银针固定，她面上没有表情，刘海遮住了左眼，却并不妨碍眸中流露出几分惊讶。

“还不是魔族的女子。”

玹穹没理她们，只兀自走到主位坐下。

他摆摆手，在两人不舍的目光中屏退了所有下人。

“青丘的湦契之眼是你们俩的手笔。”他声音向来低冷，此刻有几分冷笑的意味，偏偏话又说得笃定。

那这显然就不是在向她们确认了，而是在给她们机会自己主动解释。

“尊上这话可是冤枉我们了。”阴牵机端起酒壶，扭着腰肢走到玹穹跟前。

她傲人的曲线被黛色的衣裙包裹，腰间挂着的那柄短刀咣当一下怼在了玹穹的桌角。

“我跟商陆自从归顺于您，可是还没离开过瀛墟。青丘离得十万八千里，如何能是我们姐妹二人的手笔？”

玹穹不悦地蹙起眉头，却是看也不看她，“哦？”

杯中酒盈盈将溢，他撩起眼皮去看沉默寡言的阴商陆，“青尊为何不言。”

脑后银针在烛火的映照下泛着冷光，阴商陆与姐姐对视一眼，又垂着眉眼转向玹穹。

“尊上自有定夺，我与赤尊解释再多，也不如尊上心中有数。”

玹穹轻笑两声，“你可比你姐姐精明多了。”

他余光瞥过阴牵机脸上微僵的笑容，十分满意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还不忘再推波助澜一番，幽幽道：“不过赤尊倒的酒，倒是比别人香甜。”

阴牵机面上笑得娇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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