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手札(双重生)》
红日已高三丈透,晨雾消散,煌煌日光映照鹤台,辉煌灿烂,鼓乐齐奏,兽纽金炉青烟飘散。官道正中三十二个内侍抬着一驾巨大龙撵缓缓而来,声势浩大,圣人高座在龙撵中,随行宫中内侍皆着五色彩衣,手捧帝王仪仗拂尘、吾杖、御杖、引杖若干物什遥遥长列,一时旌旗飘扬遮天蔽日。
鹤台之下,群臣分立两侧,上首门阀世家和皇室贵胄各据一方,泾渭分明。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大梁逢此等大事,玉京城皇亲贵胄皆以在此,一眼望去鹤台下尽是曳紫腰金的鹤颜白发的老臣。一干红紫之间,唯有傅令梧乌发少年,一袭红袍格外显眼。他面平如水,手中握着的瑚柄乌鞭,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叩着,满是不耐。
圣人已高座鹤台御座之上。而怀王殿下亦随圣人而来,他披着鹤氅,垂目敛袖,立在御阶下,安静至极像一尊白玉琢出的雕像。
傅令梧盯着幼棠,今朝他穿了件玉色藤纹澜袍,宽阔袖摆暗织狮子戏珠纹样,金银线攒绣狮子,而当中那颗“珠”则是一颗硕大光洁的东珠。他与从前别无二样,依旧是那个养尊处优的怀王殿下。
玉京一别,已有半年。
上次见面还是去岁宫中中秋家宴,本是久别重逢,理应谈往事叙旧谊。
可就在宴席之上,圣人却突然提出怀王身畔空虚,恩赐嫔御侍奉怀王左右。俗话说长者赐,不可辞,何况是圣人恩典,幼棠领旨谢恩是无可厚非之举。这是寻常事,可他心里却生出莫名恼意......还没等他摸清这番心思的缘由,边境传来急递突厥人再度犯边,军情如火,半刻也等不得,他即刻随军远赴河西。
自那之后,天高路远,唯有依赖书信往来。
思及此,傅令梧又情不自禁将目光投向鹤台,只见幼棠唇间挂着淡笑,正侧耳细听陆潜说话。许是他的目光不够热烈,半点未能吸引幼棠注意。
信也不回,连个眼神都吝啬。
难道幼棠还在因嫔御之事与他生气?
当时他是有些口不择言。
这时落在傅令梧身后的傅家郎君一一下马跟了上来,其中有位着绯衫的郎君拱手,向着高台遥遥一拜。绯衫郎君见他面色低郁,打趣道:“六郎,方才问过了,那架棠枝马车正是怀王府的,”又促狭一笑,“怎么不戴着那一只葡萄银香球了?”
见四哥还要揶揄,傅令梧罕见的有些羞恼,他侧身一避打断对方的话。
那只葡萄纹花鸟银香球本是幼棠随身的物件,中秋夜宴那日,他因嫔御那事和幼棠拌了几句嘴,气得他夜里出宫去曲江池纵马,到了夜里才发现那只香球落在他袖子里了。还没等他归还,就随军回河西了。
结果某日,一时不慎就被他四哥瞧见了。香囊本就是檀卿互赠的信物,多是表情仪物。这下不得了,他四哥是个口无遮拦之人,一时间闹得全军营都说他,说他在玉京城有个极亲极爱的小小青梅。
这些浮言流语流毒甚广,就连阿娘也曾好奇地问起他。
思及此,傅令梧看了一眼幼棠的位置,就要快步上前,却听得一声高唱。
——“传怀王殿下上前觐见。”内侍尖利的嗓音突然响起。
怀王敛袖,缓步迈上御阶。
鹤台极高极阔,遍设纱帐围屏,御座就设在鹤台的至高处。
圣人半睡半醒倚着御座,左右立着内侍。着绿衣的叫绿珠,是圣人近来颇为宠爱的男侍。崔内侍正俯跪在圣人身边,以作侍奉。见怀王拜圣人,他竟避也不避,生生受了这一拜。圣人那因放纵略显浑浊的双目落在幼棠身上,他声音低哑:“怀王佛经抄好了?”
幼棠低声答喏。
圣人点头,虚虚指了一指台下:“怀王,天寒,朕偶感不适,今日就由你替朕春狩。前几日御马司得了一批北地上供的汗血宝马,朕着人挑出一匹好的赏给你,怀王且去好好看看,无需急着回来复命。”
——“孙吉祥,你来办。”
孙吉祥拂尘一甩,躬身称是。
闻言,崔内侍拎起雪白衣摆,皮笑肉不笑起身道:“怀王殿下金安。俗话说,宝剑赠壮士,宝马配英雄,奴婢提前恭喜殿下马到成功,大有斩获。”说罢,他望着圣人,一副体察君心的模样。
圣人可有可无的挥手。
幼棠敛袖行礼,恭谨退下。
孙吉祥领了圣命,又因近日与陆家的交情,所行所言自是体贴不已,跪谢圣恩便径直引着幼棠走向演武场马厩。
一炷香的功夫,内侍就将一匹高大的汗血宝马牵出马厩。
宝马极为俊美,四蹄生风,通体漆黑,浑身无一丝杂色。俗话说好马配好鞍,马鞍亦相当漂亮,比寻常马鞍厚实得多,覆着一层厚厚缎面,四周缀满了华贵的瑟瑟宝石。可惜马似是紧张不安,不住打着响鼻,尾巴重重甩动,似乎十分烦躁。
孙吉祥上下打量,不住夸赞:“殿下,这马鞍是西域行商带来的瑟瑟石,又请了宫中御宝司、御马司合力而制。”他忽而一脸神秘的说:“崔内侍向陛下讨了很久,陛下也未曾应下。”
“殿下是皇子,圣人心中一直极为记挂的。”
幼棠垂眸,淡笑不语。方才在鹤台,圣人言犹在耳,她听懂了言外之意,于是以请教相马师为由留在演武场。
孙吉祥自觉做了一桩好事,讨两厢欢喜,他颇为自得,待转回鹤台,只见台上气氛颇有几分诡异。他的目光顺着眼角窥了一眼,只见圣人面上阴阳不定,眼皮耷拉着,看不清楚神色。
方才“相马”是圣人刻意支走怀王,此时才是今日的正事。
阶下分别立着靖西侯傅连川,怀王的亲舅陆侯爷,以及一干皇亲贵戚。孙吉祥侧耳细听阶下朝臣对话,终于明白此次又是为了怀王出宫立府之事。世人皆知,皇子年满十四出宫立府,即可担任官职,参加朝会,最为要紧的一桩便是建立属官。
至此皇子便开始历练学习。
是已怀王左右之人,某种程度也昭示了怀王势力范畴。朝野皆知圣人对陆家不喜至极,连带着怀王也吃挂落。所以圣人定不会给陆家这个体面,因而陆家排除在外。陇东四家余下的只有何家、王家和傅家。何、王两姓盘踞关中,势力盘根错杂。若指给怀王,自是如虎添翼。
可圣人之心难以揣测,委实多疑,恐怕不会轻易给怀王这样的助力。
这样摊开来看,唯有傅家最为合适。其一傅、陆两家渊源颇深,自有不合。其二傅家世代盘踞河西,对京中之事掌控不足,万一有什么也是鞭长莫及。
因而是上上人选。
春狩围场倚靠翠华山而建,山高林密,此时又是初春,山间积雪尚未消化,虽说不曾起风,但已足够冷冽。幼棠拢袖,安然望着群山。孙吉祥为示好,私下遣了个小内侍,将鹤台上的事告诉她。
虽说关于她出宫立府之事,圣人一直不置可否,搁置不理。就连上一世也是到了奉天十年,才令她出宫立府,入吏部观政。但今朝的情形,恐怕圣人已经有所打算了。看来她这次会提前出宫立府。
而圣人心中早有了合适的人选,恐怕更属意傅家。
说曹操曹操就到,靖西侯傅连川步下鹤台,径直走来,他是惯来爽朗,远远行礼:“怀王殿下大安。”
幼棠敛袖,侧身避开他的行礼,温声道:“傅侯爷,老太君寿诞定于几日?”老太君指的是傅侯爷的母亲,亦是傅令梧祖母。
靖西侯傅连川极为孝顺,听他这般问候,心中极为妥帖细细答了,又看向茂密山林,担忧道:“草深林密,宝马难驯,万一冲撞了殿下便是大不妥。”话落,傅连川双手作揖,向上一拜:“陛下嘱咐臣等随行,护卫殿下。”
小小春狩哪里需要靖西侯随行,即使是圣人亲至也不过如此了。其中暗示的意思,幼棠晓得,无非是让她挑个合适的傅家子弟。届时以春狩伴驾为由,圣人赐圣旨下恩典,许傅家子弟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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