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暗沉，冯如吟头脑昏昏，迷茫地睁开眼，却发现眼睛上紧紧缠绕着散发馊味儿的布条，纵然费力睁开了眼，也是一片漆黑，看不清任何东西。

有人蒙上了她的眼睛。

她挪动手脚，却发现皆被束缚，粗粝的麻绳绑得格外严实。

她被绑架了。

意识到这个残酷的事实后，冯如吟强迫自己清醒过来，迅速回想昏过去之前的事。随着记忆越发清晰，黑眸中的恨意也越发凛冽。

她拿了李婉颜的防身匕首，想一个人跑去高地避险，没想到半路遇到一个陌生男人，在她面前挥舞几下手，似乎是对她撒了些什么，然后她就晕过去了……

该死！她这次出来本来是为了和宇文达增进感情，巩固自己在代王府的地位，怎么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这下怎么办……也不知道李婉颜还活着没有。

宇文达有军队，应该还好，他在意识到她不见后会派人来找她吗？一定会吧，他会亲自找吧，毕竟他那样喜欢她。

……不行，她不能仅仅等他来救，她得自己想办法自救，她一直都是靠自己活过来的，这次她也不能只靠别人。

“嘤嘤嘤……”

“呜呜，我想我爹娘……”

“我这是在哪里啊，我再也不敢一个人跑出来了，呜呜呜……”

周围忽然多了一些细小嘤咛声，冯如吟仔细分辨，心下顿时明了。一定还有好几个姑娘和她一样被绑在这里，要么被留下来，要么被卖掉，不论怎样，都只会便宜了那些肮脏卑鄙、连阴沟里的老鼠都不如的畜生。

“你们是从哪里被绑来的？”

冯如吟冷静开口，随便朝着一个方向问道，并为获取信任，率先自报家门：

“我是在孔城附近的树林里。”

嘤咛声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片漫无边际的沉寂。就在她对这群姑娘的胆小感到语塞时，一个甜糯的声音怯生生地响起：

“我是……我是在涑川附近的村子里。”

此话一出，剩下的姑娘终于按耐不住，纷纷抽噎着回应。

“我也是！”

“我在邵州城，比你们更往北一些……我好想回家啊……”

“邵州……”

冯如吟喃喃自语，竭力回想她在宇文达书房里看到的军事地图。

“邵州……也是在周齐边境上吧？”

“是的。”

“孔城、邵州、涑川，都是周齐交界的地方，选择活跃在这条线上绑架年轻姑娘，确实聪明。”她略一沉思，“绑架而不杀害，身上的金银细软都被搜刮一空，看来，八成是近日让朝廷颇为苦恼的孔城流寇了。”

“姑娘你……一点都不害怕吗？”

“怕？”冯如吟冷笑一声，淡漠道，“我长这么大，见过的事太多，要怕早就怕死了，哪能活到今天。”

她的话让姑娘们都陷入沉默，偶有低低的啜泣声此起彼伏。虽然看不真切，但她能感受到有不少怜悯的目光投向了自己。

……没必要怜悯，她真的不需要。

“老大！这批货色好啊，咱们大捞一笔，可以休息好一段时间了！”

隔壁忽然响起谈话声，冯如吟立刻竖起耳朵，朝墙角小心翼翼挪动身体，希望听得更清楚些。

“要我说，还是咱们在孔城绑的那个最可人，起码能卖这个数！”

“不止不止，她长得那样惹人怜爱，到了邺城肯定是个抢手货。哎呀，没想到咱们进都进不去长安的门，在路上就被官兵卡得碰一鼻子灰，结果邺城倒是使使银子就能来去自如啊。”

“还不是多亏齐国那个皇帝稀里糊涂的，天天就知道沉迷美色，他把邺城那些貌美如花的姑娘都占着了，其他官老爷毕竟也是男人，总得再给自己找点婆娘，咱们的机会这不就来了！”

“赚倒是赚，但宫里头那位老让我发怵……”

“你个怂包，怕个女人做什么？再说她不是这次要找个人送进宫吗，咱们搜罗这么多绝色，我就不信她一个都看不上！”

齐主荒淫，最喜貌美如花者，而宫里的女人，又恰好想要找个姑娘送进宫……

这姑娘，想来是送给皇帝的吧。

思及此，冯如吟忽然眼前一亮，不由得挺直了后背。

蒲州城的老头给她算过，说她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富贵命，莫非她最终的归宿并不是代王妃，而是……皇后？

皇后，后宫之主，一国之母，等有了自己的孩子，再熬死皇帝，成了太后，她就是全国最尊贵的女人。

宇文邕和宇文护的内斗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就连宇文达也不得不窝囊下去、收敛锋芒，这下好了，她若能进了齐国皇宫，凭齐主那点就惦记着美色的头脑，还不是被她轻松掌控？

原来这，才是她人生的真正起点。

“呜呜，我们是要被卖到齐国吗……我害怕，我听说齐国那些高官特别心狠手辣，经常有姑娘受虐待凌辱自尽死掉的……”

“我也听说过！我之前喜欢到树林里晃，我爹为了我不出去，就吓唬我，说齐国男人会剥掉不听话的姑娘的脸皮！”

“你们别说了，你越说我越害怕，我不想死啊……”

不行，其他姑娘也听到了流寇的议论，她不能让她们抢在她前头享福。虽然她知道自己很美，但说不定剩下的人里有宫里更喜欢的……她不能让任何人阻挡她的步伐。

既然已经沦落到如此境地，不如索性借一道东风，飞到最高处。

“我还听说，齐国之前有个皇帝把自己的宠妃杀了，抽了骨头做琵琶！”冯如吟故作惊恐，稍微提高音量，好让在场的姑娘都听见她的话，“齐国都是些禽兽不如的人，咱们要是真到了那里，一定会被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还是想办法逃吧！”

“逃？怎么逃？”

冯如吟挪动身体，在地上摸索有无尖锐物，却突然感觉到腰腹间有什么东西抵着自己。

——簪子！

她当时拿来防身杀人的簪子！

婉颜给了她匕首之后，她便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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