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门吱呀被人推开。
老大夫躬身在前,姿态谦卑地迎着身后人步入。
薛鹞眯起眼,努力看清。
来人身穿锦衣,看上去年约三十上下,俨然是大户人家的管事模样。
不是裴棣?
“你让我夜深前来,最好这件货真值当。”男子声音冷淡。
老大夫堆起笑:“错不了,这是草民见过最好的。”
男子来了兴致:“哦?”
说话间,几人径直向薛鹞二人所在的房间走来。
薛鹞眉头一蹙,悄无声息合上门,迅速躺回床上佯装熟睡。
几个呼吸后,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了。
薛鹞眼皮微掀,余光瞥见男子在老大夫引领下停在桌边,低头扫过卢丹桃的脸,微微颔首:
“唔,这次的姿色不错,明日收拾好按原计划给大人送去——”
话音戛然而止。
他猛地伸手扣住卢丹桃下颌,将她的脸掰正。看清的瞬间,他霍然站直,怒视老大夫:“她,她难道是……”
老大夫凑近,声音压得极低,透着犹豫:“…草民也不知…只是前两日夜里,这少女带着那少年出现在草民门口…”
男子扬手打断,快步走到薛鹞床前。
薛鹞眼皮阖上的刹那,便感觉到一道冰冷如刀的视线,一寸寸刮过他的脸。
半晌,才听那男人开口:“没错,是他。”
“我这就回去禀告大人,晚些……”男子略一停顿,改口道:“不,明日,明日大人会亲自来接他,你务必好生看护。”
“是。”
那男人似乎察觉到什么,语带警告:“大人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薛鹞长睫微颤,眼皮隙开一线,只见老大夫的身影压得更低,“草民知道。”
“别动什么歪心思。”男子冷哼一声,拂袖疾步离去,老大夫紧随其后,恭敬相送。
沉重杂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屋内重归寂静。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几刻钟后,薛鹞缓缓起身,望向窗外。
夜色浓稠,万籁俱寂,唯有房内残留一丝清浅的呼吸。
他来到门边,透过缝隙窥探,院中漆黑一片,仅有一间厢房亮起了烛光。
听方才那几人的言语,这背后之事似乎与他推测的有些出入。
薛鹞扫了眼还趴在桌上昏睡的卢丹桃,悄无声息推门而出。
他隐入混沌夜色中,行至走廊,打量着这座狭小普通的院落。
目光滑过正堂、厨房、他二人所居的西厢,最终落在那间漆黑的东厢房。
他透过窗户望去,窗上糊着厚实的窗纸。
薛鹞轻轻一推,门竟吱呀开了条缝。
没上锁?
他推开门,闪身而入。
昏暗房内堆满了整齐的木箱,他抽出匕首撬开一箱,里头满满当当,全是寒光闪烁的刀具器械。
连开数箱,皆是如此。
薛鹞眉梢微挑,随手在箱中一翻,抽出一面压在底层的旗帜,上书三个字:黑风寨。
他轻轻扯了扯嘴角,果真是山贼窝。
忽而房外脚步声起,他下意识隐身在木箱后,只见一道人影端着木盆走过,正是那捅他一刀的山贼汉子。
但他未在房前停留,径自过去了。
待脚步声远去,薛鹞悄然出门,尾随那山贼背影,来到唯一亮灯的房外。
隔着窗纱往里窥视。
房内,老大夫端坐太师椅上,将双脚泡进木盆中,对那蹲在脚边伺候着的山贼吩咐:“你甭忙活了,你现在便骑马回寨子里,通知老大赶紧过来。”
山贼面露犹豫:“要不再等等?”
“等?日日等,夜夜等,要等到何时?”老大夫啐了口,“虎哥儿都被关进地牢里多久了?”
刘大面露不忍,嗫嚅着:“…三叔公…”
“我知道你们都怕惹麻烦。”刘津掩面,许久才出声,“可虎哥儿不过是当年跟着薛家赶过蛮子。靖国公叛国,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就被抓进去了?进了地牢…还能有个人样吗?”
薛鹞眼神骤冷。
薛家军,地牢。
“我黑风寨为姓黄的卖命多年,就落得这下场?要抓人就拿我儿子凑数,他老大要是咽得下这口气,他这寨主也甭当了!”
刘津越说越气,也不需要刘大替他擦脚,挥着抹布赶人:“去!你快去!让他即刻来见我。”
“好好好,我现在就去,您老别气。”刘大连忙起身,端着木盆欲要走,又回头问:“客房里的那两个,怎么处理?”
薛鹞挑起眉。
刘津毫不在意:“无须处理。”
他似乎已经恢复平静,语气讥诮:“方才我看过了,桌上的碗,少年床边的碗,都干干净净。等老大来了,再给一碗药汤便是了。”
“那蠢姑娘自会喝下去。”
薛鹞:……
他不由得往客房方向看了一眼,思绪从傍晚厨房一路流转到卢丹桃那副豪气干云的模样。
没忍住屈指揉了揉眉心,又顶了顶脸颊,简直要被气笑了。
所以他推测的连环计,实际上就是那个笨蛋在上当受骗?
房门被推开,薛鹞瞬间隐入黑暗。
刘大端着水盆走远。房内,老大夫吹熄烛火,走至床前,将小药童朝里挪了些位置后挨着躺下。
薛鹞静待片刻,听房内传来均匀呼吸声,他深呼几口气,平息胸中郁气,撬窗潜入。
悄然探寻无果后,翻身一跃,藏身房梁之上。
既然这群山贼与薛家旧部有牵扯,那明日等那黑风寨寨主过来,或许能探得更多线索。
至于卢丹桃…
他暂时不想见到她。
·
卢丹桃醒来时,感觉整个人像是在绿皮火车上坐了两天两夜硬座似的,浑身都疼。
她揉着脖子起身,望向床上高高耸起的被子。昨天她瞅着男主脸色好点了,要是今天状态再好点,也许可以带他出去逛逛,偶遇一下那位谋士。
她凑近床边,探头一看,却一眼望不到少年的脸在哪。
手一抬,本想拍拍薛鹞的“肩”,却直接拍到了冷硬的床板。
卢丹桃:?
卢丹桃:!!!
她连忙把被子掀开,床上空空如也。
人呢?!!
偷偷跑路了?
卢丹桃只觉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起,手脚凉得发抖。
她花了那么多钱…这是她短暂的十几年人生里,第一次为男人花那么多钱。
以前她都是白嫖的。
冲出房间,在院里兜转一圈,杳无人影。
来到正堂,老大夫和药童也都不见踪影,连药铺的门也半掩着。
卢丹桃站在堂中,不安从心底冒起,如藤蔓一样缠绕她心头。
她望向里间,那处房门紧闭,似乎有声音传出。
她循声向内走,争执声逐渐清晰:“…难不成我们要一直当牛做马,受人钳制?你们就是不想救虎哥儿,怕和靖国公扯上关系!”
卢丹桃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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