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甲迷魂阵之外,并无人知晓云梦山腹地里上演着险象环生的一幕。
新君和寿王在行在所下象棋,感受到一阵突如其来的心慌,不由得微微皱眉。
“圣上可是乏了?”
高锡时刻观其神色,见状,立即关切地询问。
高泽摇头否认,静观棋局片刻,指挥顺意代自己下着:车五平四,敞开士象,把己方老将所在竖线前方阻挡的棋子全部移走。
“白脸将!”高锡叹道,认输了,“圣上棋高一着,臣无路可走。”
高泽笑着解围:“你这黑方虽多一卒,可惜黑车的位置不好,到底不及朕红方的先行之利。
“况且你一贯善弈,不过是为了迁就朕的喜好,才以象戏作陪罢了。”
说着,他命人撤棋盘,进茶点。
高锡忙表态:“圣上此言,教臣汗颜!臣事君以忠,乃是臣的本分,但使圣贤之相契,即如臣主之同时……”
他又汇报了围场最近一次的排查情况,请新君放心。
高泽无可无不可地点一点头——寿王的殷勤,实在是刻意了些。
龙生九子,各不相同。作为先帝的第三子,亦是首位活至成年的皇子,高锡年长高泽二十有余,两人打小便不亲睦。
寿王最亲近的弟弟,除了同胞的阳王高峻,就属灞原王高弘。
寿王在在宫正司受杖之余,不顾身上伤重,一心替灞原王求情:天子仁圣,宽宏大量,既已对其除国削爵,何妨免去罚俸的处分?
灞原王性子要强,若遭到连番贬降,强极则辱,恐怕他承受不起云云。
新君允了,对高弘法外留情。
那么这一回,寿王自请留守大营保卫天子的安全,是不是为了替九弟打掩护呢?
……
顺意用托盘奉了两盏热茶来。
高锡端起其中一盏,献至高泽面前:“大蒐礼复杂繁琐,圣上难免操劳,不如让臣代劳吧?”
“此等琐事,何须寿王亲劳?”
高泽辞而不受,最后还是顺意接过茶盏,服侍皇帝饮下润喉。
喝过茶,高锡退了出去。
高泽凝视那盘单车胜马双士的棋局,嘴角上翘,久久不语。
顺意揣摩上意,讨好地说:“圣上赢了棋,心情这般好。”
“你也学着窥伺朕的心思了?”
“小人哪敢!”顺意大呼冤枉,“小人只是有幸目睹龙颜舒展,清晖在天,容光必照!”
新君被逗笑了,虽然装模作样地斥责宦官不像话,脸上的笑意到底没藏住。
日上三竿,畋猎过半,想来这会儿的华阳,必定捕获了不少猎物吧?
高泽轻抚手上的细纱布,今天早晨强撑着射禽的痛感依稀停留在指间。
可当时他的心里,满满装的都是她:她有没有在看我?她看见我带伤上阵的英姿,可会欣喜?
随后他注意到,她在人群中开弓射猎,却什么也没射中——这瞒不过他!
她是故意藏巧于拙的,等到畋猎结束之际,一举惊艳所有人!
她那样的狩猎好手,最喜追逐极具挑战性的猛兽,说不定会扛回一头巨大的黑熊,当众炫耀似的剥下整片毛皮做大氅……
高泽这么想着心事,想着想着,自己就高兴的不得了,更加坐不住。
站起来走到行在门外,他远远望见高耸的获旗下,载满猎物的获车络绎不绝。
他意识到有地方不对劲:凡蒐猎所获禽兽,均要运回大营,便于有司集中清点。
而截至目前,琉人尚没有遣人送回一只猎物!
这绝不是华阳所能为!
新君沉下脸来,唤道:“十扈卫何在?”
“圣上,卑职在此!”
守护在行在所外的扈卫们聚拢过来,除了被派出去侍猎的伍縢,邝田、程克己等九人俱在。
“伍縢……有没有回来过?”
高泽犹豫着,怀抱一丝不确定的希望,问出口。
几员扈卫默然摇头。
他们此前接受的安排是,在伍縢搬运猎物回营之后,便轮流替换他入林,以协助琉人行猎。
不料整整半天过去,还是无事发生。
心慌的感觉再度袭来,高泽不由自主产生负面想法:华阳可是遭遇了不测?
会不会那些躲藏在黑暗中的刺客,借着围猎的机会对她下毒手?
“你们即刻排齐队伍,分头搜山!”新君下令道,“给朕找到琉人的位置,越快越好!”
*
摔在地上的华阳猛烈地抽搐起来,张口呕出一滩秽物。
这样做完后,她的头脑略微恢复了清明,不像之前那样浑浑噩噩。
她挣扎着想要爬起身。
山风轻柔地吹拂过她的发肤,竟恍然如利刃起落,带出千刀万剐的疼痛,使她久久不能行。
她认为自己全身都在喷涌鲜血,否则,为何眼前一片血红?
华阳触摸双臂,却不曾实实在在触及创口——她的肉身好端端的在这里,然而精神备受凌迟。
克星瞧见主人摇摇欲坠,凑近用身体抵住她,试图替她隔绝一切外来的可能的危险。
“啊哈!”她倚在赤兔马身上大口喘气,强忍剧痛,笑出声来,“六甲迷魂阵,你惹错人了!我对于解毒破障,可有的是力气和手段哦!”
她闭上双眼定神,复又睁开。
——华阳魂穿而来的那一个雨夜,原主身中奇毒身心虚弱,这才才不幸被俘,以致香消玉殒,人亡物在。
同时出于自我保护,原主的大脑似乎选择性遗忘了中毒前不久发生的一切。
只是刚刚华阳甫一呼吸到毒气,就触发了这具躯体的应激反应,那些被强行压抑与篡改后的记忆,猛地像弹窗一样浮现在她脑海。
她回到了岭东之乱的最后一役。
十二月的隐谷,寒风刺骨,滴水成冰。
河水里,饮食里,人体里,全是毒。
士兵一个接一个遇瘴疠死,悄无声息地堕地。
毒物使得原主辨不明方向,听不见声音,全然凭借一腔求生本能,在遍地的尸体当中艰难匍匐,直到再也蠕动不了分毫。
黑暗从四面八方升起,也从天际流淌下来。
一团白点在前方亮了一下,如同启明星。
“唉……”
神志不清的少女吐出叹息。
血液在体内一截一截冷却,她已然没有多余的力气抬眸,那对琉璃色的瞳仁涣散开来,预示着她的生命正连同体温一道迅速流失。
她咬紧牙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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