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内,时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拉伸、凝固。佛前那几盏长明灯挣扎着吐出昏黄的光晕,将佛像半明半暗的慈悲面容映照得如同在无声垂泪。空气沉重得能拧出水来,浓郁的檀香被一股若有若无的、带着腐朽甜腥的气味渗透,那是来自殿外无尽黑雾的死亡吐息。
殿门外,麦秋禾凭借一腔孤勇和误打误撞的愿力布下的铜钱守护域,此刻已到了极限。那层原本就淡薄的金色光晕剧烈地明灭闪烁,如同垂死之人的最后喘息。铜钱本身开始发出细微的、不堪重负的“咔嚓”声,表面甚至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每一次黑雾的撞击,都让这脆弱的屏障剧烈震荡,光芒便黯淡一分,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崩碎,将殿内最后的安宁彻底吞噬。
云貅盘膝坐在那口千年古钟投下的阴影之中,双目紧闭,眉头锁成一个深刻的“川”字。他全部的意志都集中在体内那如同涓涓细流般微弱运转的法力上,疯狂地汲取着大殿内积攒了数百年的、带着虔诚信仰的香火愿力。这过程缓慢而痛苦,新吸入的愿力需要被他残存的本源灵气艰难地炼化、融合,如同在干涸的河床上试图引燃星星之火。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俊美的脸颊滑落。
然而,一部分神识却像是不受控制地被身后那冰冷坚硬的古钟所吸引。那上面传来的、若有若无的云渺界气息,是他流落异界后唯一的乡愁,是黑暗中唯一能感知到的、来自故土的微光。这气息带给他慰藉,却也像致命的诱惑,分散着他本就紧绷到极致的警惕。对归家的潜在渴望,与眼前生死存亡的危机,在他心神中激烈拉扯。
“轰——咔——!!!”
毫无征兆地,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撞击都要恐怖、仿佛能震碎灵魂的巨响悍然爆发!
那两扇由百年铁木打造、厚重无比的殿门,如同纸糊般四分五裂!无数尖锐的木屑裹挟着阴风向内激射,打在梁柱、佛龛上噼啪作响。浓郁得如同墨汁、几乎化为实质的黑雾,如同压抑了千万年的幽冥洪流,瞬间冲垮了最后的阻碍,咆哮着涌入大殿!
阴风怒号,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无数冤魂哀泣般的尖啸。殿内所有的烛火在这一刻齐齐猛烈的摇曳,大部分“噗”地一声彻底熄灭,只剩下佛像前最核心的几盏油灯还在顽强地燃烧着豆大的火苗,将灭未灭,使得大殿内的光线骤然昏暗下来,只剩下鬼蜮般的朦胧。
翻涌的黑雾核心,一个身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它不再是先前那些低等小妖的丑陋形态,而是一个近似人形、笼罩在宽大黑色斗篷中的存在。斗篷下没有实体,只有更深邃的黑暗,唯有一双猩红如血、燃烧着无尽恶意与贪婪的眸子,在兜帽的阴影下亮起,如同地狱的入口。它仅仅是站在那里,周身散发出的阴寒、邪恶、扭曲的气息,就足以让空气冻结,让生灵的本能发出最尖锐的警报——玄阴君,本体降临!
它的目标明确得可怕。那双血眸穿透昏暗的光线,无视了周围一切,如同最精准的锁链,瞬间就牢牢钉在了古钟下那个散发着诱人灵光的云貅身上!对于挡在路径上、试图结阵抵御的几位僧侣和老居士,它甚至连正眼都未瞧,只是随意地一拂袖袍——
一股凝练如黑色钢鞭的煞气呼啸而出,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精准地抽打在几人身上!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列车撞击,几位僧侣连同老居士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如同断线的木偶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远处的墙壁或柱子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旋即瘫软下去,生死不明。
“貔貅……纯净无暇的灵源……终于……归吾了!”玄阴君发出沙哑、扭曲,仿佛无数声音重叠在一起的贪婪低语。它那由黑雾构成的身形如同鬼魅,不带一丝烟火气地向前飘忽而行,速度快得在空气中留下道道残影,直取云貅!所过之处,连光线都似乎被它吞噬。
“云貅小心——!!”麦秋禾的惊呼声在这一片死寂与混乱中撕裂而出,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恐与绝望。
云貅猛地从修炼中被惊醒,强行中断灵气运转带来的反噬让他喉头一甜,但他顾不上这些,瞳孔因极致的危险而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玄阴君的速度远超他的预估,快到他连一个完整的防御法诀都来不及凝结!
生死一线间,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几乎是榨干了经脉中最后一丝能动用的、尚未完全炼化的灵气,混合着那股因强行中断修炼而翻涌的气血,仓促地在身前凝聚出一面不足半寸厚、光芒黯淡且剧烈波动的白色灵盾!这灵盾薄如蝉翼,其上光华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溃散,与他全盛时期那凝实厚重的护身光罩相比,简直如同儿戏!
“嘭——!!!”
玄阴君那凝聚了恐怖力量的煞气重击,毫无花哨地狠狠砸在了这面仓促形成的灵盾之上!
没有僵持,没有对抗。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入冰雪,又如同重锤砸向琉璃!
那面可怜的灵盾连一瞬都没能支撑住,便在一声清脆刺耳的碎裂声中,轰然炸裂成无数四散飞溅的光点,彻底湮灭!
残余的煞气去势不减,如同一条阴毒冰冷的黑色巨蟒,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结结实实地轰击在云貅毫无防护的胸口!
“噗——!”
云貅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带着极致阴寒和强烈腐蚀性的恐怖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瞬间冲入他的体内!五脏六腑仿佛被无数冰冷的利刃同时搅动、撕裂,经脉如同被冻裂的树枝般发出哀鸣!他再也无法压制,一大口滚烫的鲜血从口中狂喷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猩红弧线。
他的身体如同被投石机抛出的石块,不受控制地向后狠狠倒飞出去,“咚”的一声闷响,重重撞在身后那口冰冷坚硬的千年古钟之上!巨大的撞击力让古钟发出了一声低沉、痛苦般的嗡鸣,声波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云貅的身体随即沿着冰冷的钟壁无力地滑落,最终蜷缩在钟座旁,月白色的衣襟被口中涌出的和溅落的鲜血迅速染红,变得一片狼藉。几滴殷红的血珠,恰好溅落在古老钟体那些模糊的云纹图腾之上,缓缓滑落,留下几道怵目的痕迹。
他面如金纸,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致,胸口剧烈起伏着,却吸不进多少空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撕裂般的剧痛。他试图抬起手,却发现连动一根手指都变得无比艰难,视野开始模糊、旋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玄阴君带着计谋得逞的、残忍而狰狞的“笑容”(那黑雾构成的脸上似乎勾起了这样的弧度),再次抬起了那只由纯粹煞气凝聚而成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手掌!新一轮的攻击,正在酝酿,目标直指他已无丝毫抵抗能力的头颅!
“不——!!”麦秋禾目睹了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从云貅吐血倒飞,到此刻濒临绝境,她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极致的恐惧、无法言喻的心痛、以及一种超越生死、源于灵魂最深处的炽烈情感,如同火山般在她胸中轰然爆炸!
大脑一片空白,什么权衡,什么恐惧,什么后果,在这一刻全部被抛到九霄云外!一种烙印在生命本源里的、纯粹的保护欲支配了她的一切行动!
她像一头被逼到绝境、守护幼崽的母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与力量,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在玄阴君那致命一击即将落下前的千分之一秒,她猛地扑倒在云貅身上,用自己的整个后背,义无反顾地迎向了那足以让神魂俱灭的恐怖煞气!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快得像一道闪电,快到云貅甚至只来得及看到她决绝冲来的身影,喉咙里那句“不要”还未能喊出,便被眼前的一幕彻底定格!
玄阴君显然也愣了一下,那双猩红的血眸中闪过一丝极其拟人化的错愕。它大概从未想过,一个渺小如尘埃、毫无灵力可言的凡人女子,竟敢以如此螳臂当车的方式,挑战它的威严?但这错愕仅仅持续了一瞬,便被一种更加冰冷、更加残忍的漠然所取代。对于阻碍它获取纯净灵源的蝼蚁,碾碎便是。那凝聚着恐怖力量的煞气,没有丝毫停顿或减弱,结结实实地轰击在了麦秋禾单薄而脆弱的背心!
“呃啊——!”
没有预想中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但那阴寒歹毒的煞气侵入体内的痛苦,却远比任何物理打击更加可怕!麦秋禾发出一声短促而压抑到极致的痛呼,仿佛灵魂都被这一击打得离体而出!她感觉像是瞬间被抛入了万载玄冰的核心,无数根冰冷的、带着倒刺的针扎入了她的四肢百骸,疯狂地搅动、侵蚀着她的生机!她的血液似乎在刹那间凝固,又仿佛在沸腾蒸发,极致的寒冷与灼烧般的剧痛同时席卷了她每一根神经末梢!
她的脸色在瞬间褪尽所有血色,变得如同初雪般惨白,嘴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骇人的青紫色。全身的肌肉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颤抖起来,如同秋风中的最后一片落叶。温热的生命力正从她体内被迅速抽离,视野急速变暗,耳边只剩下自己如同破风箱般艰难的呼吸声和血液奔流的轰鸣。
但即便如此,在那意识即将被无边黑暗吞噬的最后刹那,她那双已经开始涣散、失去焦距的眸子,却依旧凭着顽强的意志,死死地、执拗地盯住玄阴君那模糊的黑影。她用尽胸腔里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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