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后来才知道,太子殿下让她赴宴,其实就是要让程丞相看见她。
她从明月楼搬回丞相府住的时候,太子殿下也来了,还顺道带来了一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程丞相之女程苏苏,品貌端庄,秀外慧中,今册封为长乐郡主,赐婚东宫。”
太监宣读完圣旨,又对程丞相说了一句:“丞相大人,陛下尚在病中尤在挂念着大人,今闻丞相大人终于找回多年不见的亲女,很是高兴,所以给程姑娘封郡主赐婚太子,希望丞相大人日后多扶持太子殿下。”
程丞相犹豫片瞬,看了看苏苏,苏苏只是在后方微笑道:“爹,薛公公等很久了,你快接旨啊。”
闻言,丞相才接下圣旨。
太子殿下来府作客,苏苏便协助周氏准备宴席款待。
周氏在院里教苏苏处理庶务的时候,程甯姝站在旁边看了好久,周氏自顾自教着苏苏,半个眼神都没有留给她。
“母亲...是甯姝妹妹。”苏苏善意地提醒道。
周氏笑着与她道:“你才是甯姝,旁的人不必理会。”
程甯姝闻言,低着头离开。
苏苏趁着空闲的时候,主动找上程甯姝。
“甯姝妹妹,刚刚你是不是有要事来找?”
程甯姝有些犹豫道:“没...没有什么了。”
苏苏刚欲走,她又喊住她道:“那个...姐姐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帮我把我的九霄环佩琴拿去斫琴坊修理?”
“因为...”她低着头,眼睛红得快要哭出来,“因为母亲说我现在不是丞相千金了,那把琴...是我生母留下的,是名琴,要修理动则上百两,母亲说我以后不能拿那么多的份例了...”
“修琴的钱...”她垂在两侧的手攥紧,“我日后一定会想办法还给姐姐,求姐姐帮我!”
苏苏曾经听过丞相千金在丞相府如何受宠的事,她喜欢弹琴,丞相便在府中为她单独辟出一个院子,命名为幽篁里。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
丞相宠女就是会连这么一个院子的名字都会绞尽心思的人。
苏苏明白程甯姝这些年所得的一切,都是程丞相在她身上投射着对失去的亲女的疼爱,心中也是温暖的,可这对于养女程甯姝来说,无疑成了一种伤害。
甚至,程丞相为了回归的女儿不感受到冷落和落差,生怕在府里一向得天独厚的程甯姝会欺负刚进门的亲女,暗示府里上下对程甯姝不得优于苏苏。
所以继母周氏刚才才会假装没看见自己领养回府当亲女疼了好些年的程甯姝。
不过都是可怜人罢了。
于是,苏苏道:“行,我帮你。”
国公府里的人因噎废食,连程甯姝的车驾都克扣了,可苏苏一来,管家就立马批了一辆四辔双牡的车。
苏苏知道城西有家工艺很好的斫琴坊,但是修琴的老师傅听说准备告老还乡,好像就这两天,虽然太子还在府上,但她生怕去晚了修不了琴,就以亲自出去采买太子喜欢的糕点为由出了门。
一路上,苏苏抱着那架九霄环佩琴,环抱着琴的手指忍不住动了动。
她看向自己左手食指上戴的指套。
曾经,她也是琴声名动苏州的人,在明月姐姐还在的时候,她也和姐姐一样的热爱弹琴,她有把自己钟爱的琴,名为秋塘寒玉琴。
可是,在明月姐姐不在了之后,她就觉得弹不弹琴也无所谓了。
车辆很快就来到城西那家韵谣斫琴坊,苏苏找到了那个修琴手艺很好的老师傅,她运气很好,因为老师傅说打算做完今日就离开了,本来不打算再帮人修琴,因为修琴需要一定的时间,少则半天,多则几天都有。
苏苏好说歹说,才终于说服师傅帮忙修完这最后一把琴。
修琴师傅让她明日再来取琴,今夜会努力尽量帮她修好。
苏苏道谢后就离开,离开的时候,发现她爹程丞相的手下刚从琴房隔壁的茶馆出来,身后还有一个人朝他下跪,拉扯着他衣裳,“先生!求你发发善心,不要告诉丞相大人,小的什么也不知道!当年程大姑娘只是短暂地到过小的家里一趟,那时候...那时候小的也不知道她是丞相千金啊!后来...后来就被小的表姐接走,表姐她当年弄丢了程大姑娘也是十分自责,所以才会自尽的啊...”
“确定是走丢了吗?”那丞相手下叫雾青的人冷道,“若当年果真只是走丢,松云她为何不是第一时间去帮忙找,而是像已经料定大姑娘再也找不回来似的,那么干脆地就自尽?”
二人正在说话的关头,又有一人不知从何处冒出,在雾青耳边说了几句,雾青眉头皱起,道:“可有账本?”
“有,先生请随我来。”
随后那些人便往前方酒馆方向去。
苏苏觉得事态不对,走到马车那对车夫说自己再逛一阵就回,让他不必等,然后就偷摸着进了那酒馆,恰好那些人就坐在角落,苏苏便头戴幂篱挑了个离他们最近的位置坐着。
“这是翠红楼这个月的账目,给这一笔钱款翠红楼的是一家珠宝坊老板,我顺藤摸瓜查下去发现,那位珠宝坊老板背后的人是太子。”
“换言之,太子殿下一早知道我们相爷会查到翠红楼那,所以提前贿赂了那里的老鸨?”
“可以这么猜测。”
还有,相爷早前不是找到当年入关的马贼头目吗?我查到,那马贼十年来不曾出现过一次,可偏偏就在太子殿下去完南境之后出现。”
“难道...”
苏苏没有听下去,很快离座。
没必要听得太明了,她了解阿桢秉性,从前他就是惯会做那样的事,难怪她就说记忆中她好像还有几个哥哥,可丞相府却只有她,原来她爹压根就不是程丞相。
此事和先前的事拼凑起来,大概就是:程丞相这些年都没放弃寻找亲女,所以太子殿下便觉得娶了程甯姝可能会亏,为了拖延时间娶正妃,只能利用她的故事做文章,顺道给她立了牌位。
说不定真正的程甯姝,太子已经找到了,但那程甯姝大概率是不喜欢太子,或是别的原因已经嫁了人,以程丞相宠女儿的秉性,不必可能会委屈亲女嫁太子,那太子就得不到程家人的相助。
也是得益于她长得有几分像程甯姝,所以太子干脆设局把她伪装成是真正的程甯姝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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