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势渐渐变大,四周冷得彻骨。
意料之中的女声响起时,风岐眼前原本漆黑的天幕几乎要被这场雪映亮。
血月升起,似一只正在窥探的眼。
明明只有这一座矿山,她却仿佛置身于被群山环抱的谷地,女声不断撞上山壁,悠悠回荡。
“真的要去吗?你能承受住真相吗?”
“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再向西去了吗?”
“为什么每次都不听话?每次......都不听话。”
风岐心中冷笑一声,比这里靠西的地方她去得多了,既然避无可避,那有什么是不能承受的?还有必要再问一遍吗?全都是废话。
她是无心窥探,她也需要时间,可这些天像是被一只手不断地推着向前走,何必还要装出一副她还有得选的假模样来?更何况,凭什么要听话?她已经听话了将近二十四年,又得到了什么?
风岐当先结束这场无趣的对峙,迎着矿山继续向前走,迈入一片密不透光的深林。
没了平衡感,她深深吸上一口气,闭上了眼。
深林中有盘根错节的参天巨树,她却如履平地、步伐轻快,就像她从来就属于这里,她是这里的一部分。不、不仅仅是一部分,她是这里的主宰,一切都在向她低头。
密林里很安静,她明明穿着靴子,却像是赤着脚,一步步踩在生长着柔嫩小草的土壤之上。第一次睁眼时,她很清楚刚刚自己迈出了九步。
第二次睁眼前,脚下是温暖干燥的细沙,像在细细啄吻着她的肌肤,带着些许痒意,她有些想笑。
第三次脚下是极其粗壮的树根,有些粗糙,却很坚实。
第四次是沼泽,每踩一脚都会向下陷进一些,但也仅仅没过她的脚跟,沼泽柔软却带着韧性,将她稳稳地承托着。
第五次似乎是没有植被的地方,有些石块的边缘很锋利,但她没有一次被割出伤口。
第六次没有灌木,只有齐她小腿高的枯草一次次划过她的小腿,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腿也是光裸着的。
第七次是雪山、第八次是戈壁,到第九次时,她又回到了第一次的那个地方。
柔嫩的小草重回她脚下,她睁开双眼,密林之中,月光破开重重迷雾,洒在她的身上。
她没有动,应柏的喘息递至她耳边,十分虚弱的喘息,连两个字都是近乎气声:“风岐......”
风岐头皮发麻,本已沉住的心在瞬间被揪了起来。
阿婆那封信上提起了一座山。所以这里,真的就是那座“至为特殊的山”吗?
他怎么了?怎么会用这样的声音说话?
“应柏,你在哪儿?”
“别……”耳边只剩下漫无边际的喘息,轻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断绝,她不敢再等,在密林中跌跌撞撞地奔跑起来。
她抓住了一棵树,月光遍撒,将每一棵树都照亮,根本没有半个人影,可他的声音就像贴在她耳畔。
“应柏,告诉我你在哪儿,我过来找你。”她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颤。
她再也辨不清方向,原本由她主宰的密林成了她的囚牢,不知道辗转过多少棵树,她被巨大的树根绊倒,倒入一片血泊之中,光裸的四肢上全都是他的气息,入目猩红一片。
他的声音清晰了一些:“别、别过来......”
她挣扎着撑起上身,血泊在月光照耀下荡漾着,她的泪滴入其中,掀起涟漪,血泊停止蔓延,转向退却。
踉跄着站起,血泊退却的速度陡然加快,应柏的声音再次传来,喘息变得沉重,语声沙哑得厉害,像在抑制着痛楚:“留在原地,等......”
“别、别过来,我......来找......”她听到了一阵声响,“呃,找......你......”
他最后一个字话音刚落下,她向月亮的方向走去。
她知道他在哪儿了。
她为什么要等?为什么要留在原地?为什么不能过去?
密林在这一瞬隐去,硕大的血月下,是一棵与血月同样硕大的树。
独木成林、虬枝盘曲。
她仿佛已经活了上万年,根系早已绵延开去。
树冠太大,月光在树前撒下一片暗影,风岐看不清,但她知道,应柏就在那片暗影之中。
她发足狂奔,这时才发觉脚腕再一次出现之前那个梦境里的拉扯感,那拉扯感让她的每一步都变得艰难。
她的力量从来都不小,死死拽出脚,一步步向前走去。
应柏的声音从前方暗影中传来,像是拿血泪换来的一声喝:“风岐,不许过来!”
她没有问为什么,一步未歇,拉扯感已经转成了疼痛,她的脚像是没了血肉,只剩下骨头一下下在地面敲击着。
应柏终于出现在她的视线之内,他捂着胸口,踉踉跄跄,在看到她的那一瞬,他体力不支摔倒在地,双手撑在地上。
“应柏!”风岐尖叫出声,急向他奔去。
应柏抬头,如同她梦境中的那只奄奄一息的豹子一般,双眼净是恐惧与痛楚。
她心头一顿,该停下的,她早就做出了判断,她的梦也已经给了她预示,几个小时前他还说过让她不要心软,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她该知道的。
她该逃,她不该再被他找到的。
走到这里就够了,她该逃了,不能再被他找到,不能被找到的......
但身体比心先做出了判断,她直向他怀里扑,应柏恰在此时奋力挣起,在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一瞬,右臂一伸将她捞进怀里,他的手按在她脑后,将她的脸闷进他的胸膛:“风岐、风岐......”
她正要抬头,但他的手骤然用力,将她死死按在他的胸口,紧接着他调转身形,让她背对那棵巨树:“别看、别去看。”
别去看......什么?
应柏的气力被这一抱消耗殆尽,口中喃喃:“求你,不、不要看,别看,别去……”
“求你......”
他的右臂无力垂下,发出冲锋衣的摩擦声,风岐蓦然抬眼。应柏的衣服不知道破了多少处,满身泥泞,他的脸上是一道又一道的血迹,下唇上还有无数道深深的沁出血的牙印。
他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她心头大惊,正要开口,右肩却似撞上了什么,带起他一声痛哼:“呃......”
风岐僵着后颈去看,他的心口插着一柄匕首,一柄古朴的由许多条藤蔓缠绕其上的匕首。但是只有柄,匕身已经完全没入了他的胸膛。
“应柏!”她再一次惊叫出声,应柏无力跪倒,她来不及去想人的心口插上匕首怎么还能活着,心口一紧,跟着他一道跪了下去。
“风岐......”应柏紧咬着腮帮,“别、别怕。”
“别怕,”他的右臂再次抬起,想去牵她的手,却又脱力地委顿在地,风岐忙抓过去,触手一片湿凉,“别怕……”
“帮我......”应柏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别哭,帮我、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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