衬衫破破烂烂地挂在身上,胸腹处的裂口像被野狗撕开的肉袋,深褐色的血痂在破口边缘结成硬壳,又被反复渗出的黑褐色黏液泡得发黏,连带着露出的内脏碎片都裹着一层污浊的薄膜。
每走一步,腹腔里未散的碎肉就跟着晃荡,与肋骨断茬摩擦出细碎的“咯吱”声,像生了锈的剪刀在绞烂布。
宋鹤眠释放出早就凝聚好的光团,朝它胸腹砸去。
空气中悬浮的颗粒翻腾奔涌,汇聚成了一道道薄薄的屏障,挡在它面前。
它裂开嘴,露出鲜血淋漓的口腔,似乎在笑。白团打穿了一层层屏障,却又被再次形成的屏障消耗。浮动的风掠过宋鹤眠的脸颊,源源不断的颗粒前去替补,无止境也。
细密的冷汗顺着下巴砸进衣襟,宋鹤眠的唇色渐渐发白。
她收回了手,掉头便跑。
这样不行,它有能量补给,她可没有。撑不了多久。
得找个机会偷袭它,一击毙命。
缚灵见宋鹤眠跑了,眼珠子一瞪,噗嗤噗嗤地追了上去。
两人玩起了躲猫猫。缚灵身体卡顿,反应力低下,被敏捷的宋鹤眠溜来溜去。
没过一会,它便彻底怒了。
浸水后沉甸甸的布料在掌心拧出细流,手臂猛地向后抡去。毛巾带着水的重量绷成一道弧线,像条蓄势的鞭子,带着惯性重重抽向她。
宋鹤眠矮身向侧急躲。肩膀擦着毛巾边缘掠过,还未松口气,便见对方手腕猛地一转,毛巾借着惯性改了方向,重重打在她的肩膀上。
毛巾里的水轰然炸开,冰凉的水珠溅得四处都是,留下一片湿冷的红痕。
“唔。”宋鹤眠微乎及微地闷哼一声,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的纸。
她借着身体的晃动,朝侧边一扑,滚了几圈,踉跄地离开它的攻击范围。
而后,愣住了。
方才拿着毛巾耀武扬威的缚灵痛苦地撕扯着自己的脑袋。尖锐的指甲刻入脑中,捣出沥青的物质。
“打死……打死她。”它挥着毛巾,一下下重重打在地上。
狰狞的面容扭曲成了一团,看不清具体的样貌。
下一刻,鼻梁变高,眉眼降低,缚灵竟化成了女子的模样。它扔掉了毛巾,扬起自己尖利的爪子朝宋鹤眠扑去。
“杀……杀了你……”尖锐的声音刺破宋鹤眠的耳膜。她边跑边思索着。
双重人格?还是一魂双体?
因为她的死因打起来了?
缚灵还未走两步,便又扭曲在了一起。下颌线重新变得硬朗,眉骨拓宽。
两种面容像劣质胶片般快速切换,互相撕扯着对方。
一个扬起爪子扎进自己的左脸,一个挥舞着毛巾打在自己的右肩上。宛若生死仇敌,没有半分情分可言。
“该死的臭婆娘,叫你不听话,打死你……”
“一刀、两刀、三刀,剁成碎泥就再也爬不起来了。我和乖崽就解脱了。”
“去死吧,哈哈哈哈哈。”
或许她的猜想没错。确实是一家三口,丈夫家暴妻子,妻子反杀丈夫,就是不知道这两个灵魂为什么融到了一起。
可能互相吞噬没吞噬完全?
撕扯了一段时间,缚灵身上的男性特质越来越多,女子落入了下风。
明明知道应该等男子彻底掌握身体控制权时,一击毙命。宋鹤眠却犹豫了。
她在想,女子刚才为什么有了反应,为什么偏偏在她被毛巾击中时有了反应。
哪怕想杀了她,也不想她是那种死法吗?
“喵呜~”一直乖乖待在宋鹤眠衣服里的小橘猫扬起了尾巴,挠了挠宋鹤眠的脸。
“我们帮帮她好不好。帮她夺回身体,再净化它。”
“喵呜~”猫咪又叫了一声,似乎在附和着她。
宋鹤眠从来都不认为自己心软,她只是……只是有些看不得这些。
她将掀起来兜住小橘猫的衣服系了又系,打了个死结。迎面撞上了那条啪啪作响的毛巾。
裸露的腹部立即浮现出一道红肿,她顺势跌倒在地,露出她那张惨白的脸,被汗打湿的头发,发抖的身躯。
“混……混蛋……”明显的男性特征消失了,扭曲拼凑出了不同的五官。
宋鹤眠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挤出了一滴泪。
“别打我,疼。”
“别打妈妈,妈妈会疼的。”
“滚,你是我生的,居然不站在我这边,果然是个赔钱货。再挡着,连你一起打。”
“妈妈,妈妈,爸爸怎么不见了。”
“乖崽,妈妈在北方找到了工作,崽崽和妈妈一起去好不好。妈妈会努力让乖崽过上好日子的。”
“乖崽,好了没有,马上就要检票了。”马上就要离开沂兰市了。
“乖崽?乖崽?怎么不说话?”
咚咚咚,咚咚咚。如催命的鼓点,一声比一声重,一声比一声急。
女子焦急地拍打着门板,只是她的乖崽再也没有应一声了。
她的乖崽死了。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卫生间里。
没有凶手,没有伤口,什么都没有。
警察查了无数遍监控,解刨了无数次,也查不出原因。这是一桩怎么也破不了的奇案。
女子也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她们差一点就过上好日子了。她不用坐牢,可以陪着乖崽长大成人,只要她死后把灵魂献给她们。
她愿意,她愿意用她的灵魂换取她们的幸福生活。
只是,一切都没了。乖崽死了,她也不想活了。
她想着,若是她死了,她说不定就能见到她的乖崽。
她要,替她报仇。
那截尖利的爪子骤然绷直,尖端泛着冷硬的寒光。
它刺入颅骨,没有半分缓冲,爪面刮擦着脑壁,带着不容抗拒的凶残,狠狠勾住一团温热粘稠的脑浆,而后猛地向外撕扯。
湿滑的组织被硬生生拽出颅腔,在空气中拉出一缕缕浑浊的细丝,腥热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它张开血盆大口,径直吞了下去,而后回味无穷地甩着舌头,朝宋鹤眠扑去。
“人类的脑子,一定更好吃。”
没过一会,爪子便扬到了宋鹤眠的面前。宋鹤眠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勾起唇角,似乎在笑。
爪子划破宋鹤眠的衣服,脖颈处骤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
它咆哮着,这才发现面前有一条银白色的细丝,毫无预兆地狠狠割过脖子。像有了生命般疯狂缠绕,一圈、两圈、三圈。
细丝嵌进肉里,勒得呼吸瞬间停滞,污浊的血顺着细丝缓缓渗了出来。
宋鹤眠将凝聚成的细丝紧紧攥在手里。后退了好几步。
哪怕脖子被割了大半,将掉未掉,它依旧狰狞着脸使劲向前,恨不得将她的脑袋咬烂。
她们不过初次见面,到底哪来的那么大的恨意。
宋鹤眠很是不解,她问出了这个问题。
“是你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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