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惺忪，明月入殿，帐幔之间，杀机毕现。
楚修胤眼快，手更快，两指夹住匕尖，稍一用力，便将匕首从女人手中抽走，掷了出去，深深地钉在殿柱上。
摇晃的匕身昭示桃夭行刺失败。
此一蠢举失败完全在桃夭的意料之中，连灭三国的君王若如此轻易地死在她的手下，真真是贻笑九州了，然而真正面临失败时，桃夭桃夭仍不免哀莫大于心死。
老天不佑陈国，为何不能怜悯她，庇佑她这一次？
“爱妃真是给孤好大的惊喜。”
自他暴君之名鹊起，已经许久没人在他跟前找死了，楚修胤冷冷地捏住美人纤细的腕骨，嘴角勾着邪佞的弧度，疲惫已是一扫而空了。
他稍一用力，人便似没有重量般轻飘飘地落到了他怀中来，他捏住女人的下颌，迫她抬眼与他对视。
那双秋水翦曈里装着蚀骨的恨意，如炉火般燃烧着，似欲将他灼穿，她大有几分亟待赴死的希冀，道：“陛下杀了妾罢，妾誓死不侍二夫。”
下场她早已想好，左右不过一死，或是跟刘光一样被剥了皮做灯笼，又或是被削去手脚塞到瓮中做人彘，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人固然有一死，败了便是败了，她无话可说。
“死？”楚修胤眉眼讥诮，嘲笑她的天真，“孤可没想过便宜爱妃。”
桃夭眼睫一颤，昂起下巴冷视他，“陛下待如何？”
“赐死侍奉你的那个宫人如何？”楚修胤薄唇轻吐犹如恶鬼，“孤记得，她叫喜鹊？”
桃夭反手一巴掌欲甩到了他的脸上，却被他另一只手擒住，只得恶狠狠地剜着他道：“冤有头，债有主，陛下若敢动她，妾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楚修胤笑容癫狂，“好，很好，爱妃的骨气令孤大开眼界，孤倒要看看爱妃能撑到几时。”
桃夭心中咯噔一响。
楚修胤喊：“来人。”
宫人迅速入殿。
“将那个叫喜鹊的贱婢车裂，尸骨扔到乱葬岗喂狗！”
暴戾的话语在大殿中炸开，桃夭终敌不过楚修胤的手段，极其慌乱而又愤怒地说道：“一切皆是妾所为，何故殃及他人！有本事陛下杀了妾，将妾千刀万剐。”
楚修胤冷笑，“你可知孤为何被称之为暴君？”他神色狂佞，自负至极，“因孤行事不讲道理，全凭心情，旁人恨孤透顶，偏孤掌握着无上的权利，皆莫敢言！”
桃夭顿骂，“禽/兽！”
“哼！”楚修胤大掌擒住她两只纤细手腕，腾出手来捏住她的下巴，“下一个就是爱妃了，爱妃可想好如何逃过这一劫？！”
桃夭菡萏指甲掐入掌心里，一片血肉模糊，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妾知罪，恳请陛下放过喜鹊。”
她怕了，楚修胤当真是名副其实的暴君，知晓何为杀人诛心。
“爱妃这个时候了都还想着一个侍女，真真是善良愚蠢……”楚修胤讽刺地道，“爱妃刺杀孤时，莫非没想好承担一切后果？取悦孤，孤也许会酌情放过那个侍女。”
说着，他松开了她的手，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的取悦，俨然运筹帷幄的姿态。
桃夭所有的生志与冷静瞬间化为灰烬，朝着楚修胤颤抖着双手伸出手去。
“唔——”
胸膛一疼，一根金簪扎入了衣料，还未来得及深入，楚修胤握着桃夭的手将那根金簪拔了出来，金簪簪尖血珠垂落。
这是她的第二手准备，也是她给自己准备的结局。
桃夭将金簪从左手过到右手，刺向自己的脖颈，却再次被阻止，楚修胤将金簪抽出扔在地上，看着她面如死灰之色，怒极反笑道：
“一计不成还有一计，爱妃当真教孤刮目相看，只可惜孤这身皮骨够硬，但愿爱妃也如孤一般，能够挺得过今夜。”
言罢，他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挥手扯下了帐幔，遮住了床帏间的重重云雨。
年轻的帝王如猛兽般，蛰伏在娇弱的美人身上，无情地肆意逞凶，那冰肌玉骨上很快吻痕遍布。
这一夜，朝华殿整整叫了七次水，每当宫人以为是结束，结果却是新的一轮。
冲破那层阻滞时，楚修胤怔了一下，而后讽笑道：“陈君果然不中用，爱妃竟如雏子？”
桃夭如同死鱼，楚修胤便沉眉不悦，胸口金簪刺出的伤口鲜血淋漓。
一只围着灯火的飞蛾，不知疲倦地在青纱灯罩上狠狠撞着。
至天明时分，不知餍足的男人终于舍得停下来，唤宫人取避子汤来，他将避子汤端给床上的女人，“为防寻死觅活一尸两命，此药还是暂且喝了罢。”
桃夭似被抽去了魂魄双眸死寂。
楚修胤将药强灌了进去。
然后，他冷冷道：“那个宫婢孤给你留着，念你初犯，孤不予追求，再有下次，孤剁了你的爪子。”
桃夭仍旧不闻。
楚修胤脸色愈发地沉，似能结冰一般， “召曹衍来见贵妃。”
说完，拂袖而去。
……
暴君走后，殿内方有喘气声，喜鹊飞快扑到床前，便见桃夭发髻凌乱满身红痕地躺在床上，宛如被汲走了魂魄，看上去毫无生机。
喜鹊忍不住哽咽道：“娘娘，您受苦了。”
桃夭声音死寂，“太子赠我的匕首呢？”
“被收了。”喜鹊连声答，“楚君殿和朝华殿的所有利器都被收了起来，就连花瓶也一概撤了下去，还有簪子，所有簪子都被换成了圆尾的样式，陛下吩咐若是谁没看好娘娘，让娘娘伤到，诛九族。”
桃夭终于有了反应，红了眼，痛哭至哽咽，上气不接下气，喜鹊抱着她像是抱着一尊易碎的琉璃，心碎至愤怒，转身便要去找暴君算账。
桃夭一把拽住她的手，竭力克制泪水，眼尾洇红，声音沙哑道：“别去，我只有你了喜鹊，扶我起来吧。”
喜鹊才闭了闭眼，强力平息下憎恨的情绪，缓缓服侍桃夭起床，替她换上繁复的宫装，簪上雪白的菊花，然后低声道：“娘娘，曹大人的弟弟来了，正候在殿外。”
“请他进来吧。”
很快，曹敬的弟弟曹衍进殿，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长相还未完全脱去稚气，唇红齿白，俊俏非凡。
“妖妃！”
甫一进殿，他便用那双瑞凤眼瞪着她，如此怒唤道。
桃夭已然习惯陈人的指责，平静如死水般，“曹小郎君，曹大人殉国了，他临死的心愿便是托我好好看顾你。”
曹衍顿时满脸泪水，怨恨地瞪她，“当初我哥被太子抬举，欲掌督运使官之位，你为何要拦？是你害死了我哥，是你亡了陈国！”
桃夭呆板地沉默着。
从前臣子们骂她妖妃她多有不服，可经钱正一事她才知真真害了陈国，害了曹敬，如果她不多那句嘴，让陈君随心所欲，陈君未必下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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