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悦没留意到燕钊复杂的心事,她小心地接过点心包,将找回的小块碎银收入袖中,盘算着再添置些什么好。
随着傍晚临近,人流越发稠密,不时有人擦身而过。
苗悦忽觉腰间有微风拂过,这感觉太熟悉了。
做贼时千锤百炼出的本能,几乎不用思考,右手闪电般向下一探,两指一合,牢牢钳住了一只正欲从她袖中缩回的细细软软的小手。
她用的陈阿大身体,力量比苗悦本身大很多,那第三只手的主人被她一钳,发出极细地一声“啊”。
“偷东西偷到你祖师奶□□上来了?”苗悦带着几分戏谑,低头看去,却撞见一张惶恐又倔强的小脸。
手的主人,是个不过六七岁,头发枯黄,身着黑衣的小女娃。
苗悦脸上的坏笑瞬间僵住,大脑一片空白,钳住对方的手也不自觉地松了力道。
在另一时空看到幼年的自己,是种很奇妙的体验。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愣神间,小女娃挣脱束缚,扭头扎进熙攘的人潮里,瞬间不见了踪影。
“站住!”燕钊低喝。
他眼见那小贼的手从父亲袖口抽出,又见父亲愣在当场,立刻断定窃贼已得手,没有任何犹豫,径直追了出去。
“狗娃!等等!”苗悦如梦初醒,抱着刚买的点心,顾不上许多,慌忙拨开人群,焦急地跟上去。
那小女娃身形瘦小,却像泥鳅般在人群缝隙里钻得飞快。燕钊死死咬着那抹身影,穿街过巷。
追到一条胡同的尽头,无路可逃。燕钊扑上去,两人顿时滚倒在地。
小女娃的嘴角重重磕在土地上,渗出血丝。她一声不吭,扭头咬住燕钊拦过来的手腕,狠狠一口。
燕钊大叫一声,仍用另一只手摁住她。
苗悦喘着气追进胡同时,就见两个孩子狼狈地扭打成一团。
她看到小女娃嘴角带血,脑中“嗡”的一下,无名火直冲头顶,一个箭步冲上去,薅住燕钊后衣领,将他整个人提离地面,猛地向后甩去。
“你给我起开!”
苗悦忘了,此刻她用的是陈阿大那副力气惊人的身躯,而燕钊只是个十岁的瘦弱孩子,哪经得起这般蛮力。
他后背重重地撞上砖墙,发出一声闷响,颓然滑落在地。
苗悦看也没看他一眼,转身蹲下,小心翼翼地扶起瑟瑟发抖的小女娃,声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轻柔与焦急。
“你……你没事吧?”
那小女娃畏缩地看了她一眼,猛地推开她搀扶的手,又扎进了人流中。
“你别跑啊!”
苗悦下意识追了上去,想喊住她,可那小小的身影几个拐弯便消失在街巷中,不见了踪影。
苗悦停下脚步,没有盲目寻找,而是站在原地,目光扫过那些熟悉的角落。
堆积的破筐,废弃的案台,一挂看似无意垂下的脏污的旧布帘。
她太清楚了,曾经的自己,每一次失手被追,都会藏进这些地方。
她放轻脚步,走到那挂布帘前,没有掀开,而是隔着帘子,尽可能温和地开口。
“我不是来抓你的。”
她顿了顿,没有得到回音。
她低头看着帘子下的影子,不再执着,自言自语般轻声说:“你现在赚的钱都交给老贼头吧,别藏了,对他好一点,你也能少挨手板。阿芦是个好孩子,把他当家人看,不要一直试探他,又累又浪费银子。长安不好呆,等老贼头没了,你就带着阿芦直接去衡州,别走弯路,早点进城,还能省下进城税。”
哪怕是在记忆世界中,她也希望小小的自己能过得更顺心些。
帘子后面传来细微的、压抑的呼吸声,仍然没有回应。
“磕破嘴角了吧?我这儿有点心,送给你。”
苗悦轻声说着,安慰着穿越不久孤独无助的自己。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包用油纸细绳捆好的、精致得不像话的点心,从帘子下方轻轻推了进去,然后直起身,慢慢退出了小巷。
小苗悦如此鲜活地出现在燕钊记忆里,说明这场童年冲突对燕钊来说绝非小事。
而这段被苗悦遗忘的插曲,也因这次记忆世界的经历,重新浮出水面。
那是苗悦穿越后的第二年,约莫七岁,在老贼头的逼迫下每天必须偷一件东西回来,价值不论。
彼时的她对偷窃仍有心结,总在挑选目标上耗费大量时间,固执地希望能“劫富济贫”,只偷坏人的钱财。
然而,世上哪来那么多明面上的恶人?因她屡屡“心慈手软”,没少挨手板,最终摸索出青楼楚馆偷嫖客的折中路子。
一日,一个四十来岁的闲汉想把自己的儿子卖掉。
穷人不得已把孩子卖进宫的事,也是有的,苗悦本没打算偷他。
但是没过几天,闲汉带着他的儿子来了。
白望人对男孩很满意,多给了闲汉二两银子。
男孩极为聪慧,见父亲收了钱,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命运。
他脸煞白,但没有哭闹喊叫,只是噗通跪下,恳求老太监宽限几日,容他给娘亲过了头七。
三言两语间,已经有十几年生活经验的苗悦听出了端倪,那闲汉不是个好东西,逼死妻子,转头又要卖儿子!
她当即改变了主意,这昧心钱,她偷定了!
她身形小巧,动作轻灵,凑近时那闲汉毫无察觉。可就在她得手欲退的刹那,男孩发现了。
他追了上来,紧紧抓住她。
混乱中,苗悦绊倒在地,牙齿磕破了嘴唇,鲜血直流。
她以为自己破相了,又惊又怒之下,口不择言骂道:“你爹都要把你卖进宫当太监了!你还帮他?你是不是傻!”
这句话刺激了男孩,他眼睛瞬间红了,疯了一样与苗悦扭打起来。
十岁男孩的力气终究大得多,苗悦很快被按在地上。情急之下,她扭头狠狠一口咬在他的胳膊上,用了最大的力,咬出了血。
原来是这样。
直到此刻,苗悦才恍悟,原来在那个时间,两人的血就有了融合,才会让她对离魂香如此敏感。
之后十年颠沛流离,这般小事在她漫长的偷窃生涯里,早已被冲刷得模糊不清,甚至记不起那个男孩的样貌了。
只不过,此事发生的时间地点,与她曾经历的现实似乎有出入。
但苗悦随即想起李晏的告诫。记忆世界中的一切,皆是燕钊主观筛选与重塑后的映像,并非真实历史的精确复刻。
苗悦边想边往回走,远远地瞧见那辆堆满家当的驴车旁,蹲着一个黑黑瘦瘦的人。
燕钊垂着头,两条胳膊耷拉在膝盖上,整个人缩成一团,在夕阳下拉出一道孤零零的影子。
苗悦顿时产生一种强烈的愧疚感。
她方才只顾着那个惊慌失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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