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阶上躺满了尸体,血水顺着螭首排水兽口流,在凹处积成洼。
卫瓴胳膊、背上抹开了口子,火燎一般。杨恪衣衫残破,哪哪都是翻出的血肉,臂上的白布被血浸成了血乌。
他将双剑挽出道剑花格挡在身前,铮一声龙吟,肩背微弓,胸口剧烈上下起伏,身疲力尽至上气不接下气,朗目却坚毅如金石,无半分馁色。
眼下活捉卫瓴已是手到擒来之事,宛如探囊取物。
肃军纷纷朝杨恪攻去,他们想试试这小子能撑到几时,一身硬骨头挨多少下能敲碎。
身体已然疲惫到极限,杨恪反应越来越迟钝,破绽百出,躲闪不及,接连三四刀生生劈在了身上。
杨恪脱力跪地之前,卫瓴冲上前架住了他的胳膊,及时扶住他下落的身躯,“杨恪!”几乎是同时,杨恪上气不接下气嘴硬道,“没事儿,还死不了,起码杀他十个八个。”
“不能跪,站起来。”卫瓴用尽全力把他向上撑,杨恪滚烫的血流到她身上,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对着敌人下跪。
杨恪努力站直,“我便是砍了这双腿,也不可能朝肃贼……”
趁这间隙,一人冲上前,杨恪还没说完,眼疾手快推开身边的卫瓴,一杆乌头红缨枪攮穿杨恪的胸膛,将他挑了起来。
“啊——!”卫瓴惊呼,肩头的重量突然消失,手里只抓住了他臂膀上松开的布条,卫瓴的大脑一瞬唯余空白,泪水倏地灌满双目。
杨恪被挑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他滚了一圈,趴在地上猛吐出一大口血。
昔日定远将军府的老幺杨恪,京都勋贵翘楚,何等的风光,前途无量,如今趴在血泊里,穷途末路。
他杨家因截留军粮、贪污军饷入了诏狱,眼见敌军一路要打到城门下,临危受命戴罪领兵,然而大势已去,根本无力回天。
定远将军城门殉国,皇城内外消息随着战事吃紧断了,杨恪的兄姐生死未卜,杨恪来不及戴孝,也要拿命守江山。
卫瓴跌跌撞撞扑向杨恪,跌坐在他身侧,手悬在半空却不知落向何处,他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好肉了。
敌军迅速集结,刀剑围起来密不透风,领头的抬手示意停下。
杨恪艰难翻过来身,平躺在地上,刚张嘴一股血涌上来,他先是看了一眼敌军,然后转头望向卫瓴,控制着让声线平稳,依然断断续续,只能无奈地无赖一笑,“这下,我是真累了,公主,我要是,先……先休息,你不会告我、擅离职、守的御状吧?”
一滴泪砸在他虎口上,卫瓴皱起眉头强忍,还是泪如雨下,她摇头,轻声说,“不会,到时候我跟父皇说给你封赏。”
“封最高的官,赏最多的银两,多到这一生都花不完。”越说心中越悲恸,卫瓴太明白自己只是在哄骗他,像在街头许给小孩儿的糖人,卖糖人的小贩却再不会来此。
杨恪又怎么会不知道。
他把头正回去,闭上了眼,唇角浮现一抹释然的浅笑。
卫瓴才发现他唇边有一对梨涡,多了几分孩子气,“那就好,但、但你还是不要哭了。”又有血从嘴角撞上来,他等血涌完,接着说,“我……我最头疼、眼泪了,麻烦……麻烦得很,擦、不尽。”
“好,好。”卫瓴手忙脚乱抹眼泪,却真如他所说,怎么也擦不干净。
“他没得活了,公主殿下一介女流,身上又没有功夫,别让我等做这恶人,早便好言相劝,若是听了又何至于此。”敌人说。
她一把抓起地上的断剑,猩红着眼,直指脖颈“退后!”
抬高声音,“退后!!!”
“你们不是要活抓我吗?胆敢再上前一步,我立刻自戕于此!让你们抬一具尸首回去!”面上是崩溃的狠决,如逼至悬崖的狼呲出了獠牙。
“喝!”
“性子还挺烈。”有人无视卫瓴的威胁上前。
断剑立刻刺破了脖子,血像豆粒儿一样鼓出来,顺着颈线流下,手丝毫没收劲儿,又往里捅进去。
领头的急了,立马制止手下骚动,“等着!”不爽地说,“让他们说,那小子反正喘不了几口气儿了,临死就让他交代两句,急什么?要断气儿的又不是我们,皇城都让我们攻下来了,不差这一时。”
这些话狠狠剜了卫瓴一刀,她隐忍咬紧了牙,从衣袖翻出一块尚且白净的,小心擦杨恪嘴边的血,手下动作拘束胆怯,生怕力一用大,他便随风散了。
“对不起,对不起。”卫瓴小声儿哽咽,“我对不住你们如此舍命相护,不值得你们搭上命。”
走到今天这步,为何会如此,辩不完,也无处可辩了。可绝对不是这些人的错,他们并非作俑者,却是付出代价的人。
卫瓴半抬头,望向大殿的方向,乌云密压飞檐,要让人透不上气。
这场朝政纷争的权力游戏,真的要踩着累累尸骨爬上去,把旗帜插在尸山的顶端吗?
可笑的是,搅动风云,以天下为局的那些人在高台上谈笑风生,从不低头看淹过脚面的血河,衣袖依然洁白无垢。
杨恪闭上眼,几乎让人察觉不出地摇头,他已经没有力气了,喉结上下滚动。
“这是……我们的、命。不是你的错。”
他担忧道,“脖子……”
卫瓴擦掉眼泪,摇头,“没事儿,我没事儿,但是你……”
他大抵以为卫瓴被脖子上的伤疼哭了,却不知她心里莫大的悲痛使她身体麻木,近乎抽空。
杨恪嘴角的血根本擦不完,卫瓴的衣角浸满血,非但擦不去,反而将血抹开了,卫瓴崩溃地蹙起眉头,“快好了,快好了,我手太笨了,你别急,快好了……”说到最后终于撑不住,垂下头小声哭出来。
他身边的手半抬起又放下,无奈又有些心疼。
“别擦了……脏……”
他平躺在地上望向天空,轻叹了口气,却说起其他事,“‘忠’、是我会写、的第、一个字……”
“如今、我,我杨家满门,都尽忠了,也算是,是、我们……的归宿,只可惜、还是……没守住。”声音越来越轻。
卫瓴心觉悲壮,“杨家满门忠烈,一门肝胆照山河,所有人都忘不了定远侯府。杨恪?……杨恪,你先别睡好不好……”
她害怕。
别留她一个人。
说到这里,卫瓴的眼泪串珠坠下,不睡要如何,被俘,然后让敌人羞辱一个到死都不肯降的忠臣良将吗?
即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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