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扬一路抱怨着回来了。
“那莽子一路没歇,急着回去参咱一本就罢了,帐全得咱自己扎,走吧,前边主帐已经扎好了,先去歇着,其他的慢慢再收拾,反正也就是歇一晚,马上又走了,也不用跟安家似的。”
赵显用脚把方才画的图抹平。
三人望向了卫瓴,卫瓴起身跟上,手中攥了一颗槐花。
穿过山谷,绕到山体侧面,有片地形较平坦开阔之处,已见几分军营模样,除了几顶已备好的,其他仍在扎,挖坑生火。
李不扬给她指了临近一处,告诉她今夜先去那帐休息,另外还有一人和她同住。
是个厨娘。
那时尉迟玄已入主帐去了,赵显还没走,他闻言错愕地看向李不扬。
卫瓴淡然点了点头,“多谢,有些疲乏,我便先告辞了。”
“请便。”李不扬垂首回了礼,手向那一请。
卫瓴点了下头,拢紧大氅,徐缓地离开,听见身后二人在说什么,她没在意,而是掀帘入了军帐。
一进帐,一股热气扑在身上,卫瓴微怔,顿了一下才放下帐布。
帐内正中有个石头堆砌的坑,坑上有块铁板,板上有个小锅,锅里正煮着粥,咕噜咕噜冒泡,能听见柴火燃烧的噼里啪啦声,奇怪的是没有烟拉出来。
唯一光源是坑旁边吊起的灯,驱散了一小片黑暗,但帐内角落依然隐在暗处。
卫瓴环顾四周陈设,很简易的布置,她到火坑旁坐下取暖,米香味儿充斥在空气里。
那女厨娘却不见踪影。
大抵是被遣来监视她的。
卫瓴一直坐在粥边等人来,肚子里的馋虫被勾起来了,稳了稳心神,等到最后眼皮开始打架,视线重影。
她捏了捏眉心,打算去外面吹风清醒清醒,尚未打过照面,她不放心在人来之前自己先睡。
刚撩开帐帘,差点和外面的人撞上!
“哎呦!”
一声咋呼,清亮的女声,中气十足。
卫瓴立马闪避开,一人便掀开帘子进来了,“吓死我了!”
她见着卫瓴先是明显的一愣神,随即反应过来问道,“你在这干嘛呢?”
来人头上两侧编了好几处小辫,束高马尾,缠绛红绳,一身藏青绛红及膝碎布衣裙,银狐毛领,下面是骑装裤,年纪不大,约莫十又几。
“你是要出去吗?”厨娘把帐门合严实,转过身来,手里端了碗黑汁子。
“外面快冻死了,你要没什么要紧事儿就先别出去了,后半夜还会更冷,先把这碗药喝了吧,我煮了半天,熏的一股子药味儿。”她抬起袖子在鼻下闻了闻,嫌弃,“噫,腌入味儿了,可惜天寒地冻没虫子,不然约莫着,这味儿驱虫倒是怪管用。”
将碗放在火坑旁充作桌台的石面上,厨娘蹲到火坑旁散寒,把手拢在上面,手背翻下来。
卫瓴在她身旁坐下,端起药碗,不至于烫手,捧住暖手刚好,瞅向锅里不断鼓起、炸开的米粥,问道,“是不是好了,它一直在冒泡儿。”
“没事儿,煮烂点儿。”厨娘翻手。
两人守着一小锅米饭。
橙黄火光驱散了黑暗,也驱散了外面的风寒,雪后深夜缩在帐内火堆旁,喷香的米粥沸腾。
咕噜、咕噜噜噜、啪。
“呼——”卫瓴垂颈吹了吹药,汤面荡开波纹,热气升腾,趁热喝暖暖身子,小口吸了点。
艰难推进嗓子眼儿。
厨娘无声注视她,卫瓴正巧和她对上眼,水灵儿的眼不解地眨了下,又低头看了眼黑药汁儿,呆愣神情好像在问:怎么了?有哪不对吗?
“苦吗?”厨娘问她。
略思衬,点了点头。
卫瓴干咽了一下,不敢回味口中残留的药味儿,连鼻腔里都是苦涩的,气味从喉咙里往外顶,无处不窜。
这药还烫,她没法闷头一口干了,若想暖暖身子,只能一点点“品”。
厨娘解开身侧挂着的小荷包,异域图腾的织布,图纹似是鹰隼奔马,手伸进去掏了掏,“我最受不了这苦不拉几的东西,用破树根儿,破叶子搅和出来,这么碗玩意儿,熬得时候我差点熏背过去了,而且里边还有……”
她及时刹住,“算了,你先喝完我再说,赶紧利索好了,别喝这屎汤儿了……”不小心还是说漏了嘴,“……”
面面相觑。
少时,卫瓴却一笑,“辛苦你帮我熬出来。”
卫瓴补充道,“其实这也没什么好瞒的,以前我便听说大夫会以此物入药,其实现在倒是辛苦你,还要煮它。”
“其实也不是多大事儿,就,看个锅。”厨娘反而有些扭捏,从腰间布袋里掏出两个皱巴巴的梅子,说话没有方才那般气足,声低不少,“这东西酸不溜儿的,喝得时候嚼俩散散味儿,省的咽不下去。”
卫瓴伸手接了,“谢谢。”
她含进了嘴里,口水瞬间分泌出来了,分明晒干了,梅子果肉却是脆的,十分酸甜,盖过去了一些苦味儿。
“你不怕我在里边加东西了?”厨娘睁着双锃亮的大眼问。
卫瓴腮帮子一鼓一鼓,不由得赞出口,“好吃。”比宫里御厨腌制得好吃。
“你为何要往里加东西?”卫瓴吐出梅核,头都不抬淡淡反问回去。
厨娘却未答,从布袋里抓出一把,“你爱吃这些都给你了。”
“多谢。”卫瓴接过,轻轻吹凉药,层层荡开的水面倒映出她温凉的眼睛。
她举起碗把里面的药全喝了,差点抗拒得吐出来,赶紧塞了俩酸梅。
“你不好奇我是什么人吗?”厨娘把空碗接过去,放在了地上。
“你呢?”
“什么?”
“你好奇吗?”
“嗯……不该问的我不问,我不打听你是打哪来的,也不管你要干什么,至于我,我也要去肃国,顺道走一程。”
“这好像,不合军纪吧?”
“有个人能跟着做饭,他们巴不得,再说了这尉迟玄,他自己都不是什么合规矩的人。”
卫瓴没接话,默默勾了下唇角,谁知她是真不同尉迟玄一处,还是假意神离,好借此降低她的戒备。
“我怎么称呼你?”
“……”
卫瓴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想到什么,她沉默了一下,“玉生。”
“叫我玉生吧。”
“玉生……”厨娘轻念了一遍。
卫瓴收留的女孩儿按玉字起名,连枝说不妨下一个便唤作玉生吧,不曾想今日用作了她的名。
厨娘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怎么了?”
厨娘摇头,“没有,只是觉得这名儿很灵,起名儿的应该也是个妙人,你这名是谁给你起的?”
“……”卫瓴只思索了一秒,“我爹娘。”
“……”
“算我多嘴问,我姓……狐,名玥。”
狐玥打量了一眼卫瓴,“你多大?感觉我应该比你大。”米粥又炸开了一个泡,狐玥抽出个长勺搅和锅底,边搅和边问。
“十五。”
狐玥倏地看过来,“叫姐!”
卫瓴嚼酸梅的腮帮停下,被吓了一小跳,腮帮子鼓鼓的。
狐玥见她愣住,凑近些,指指自己,“我十八了,周岁十七,我比你大,快叫姐姐。”
卫瓴慢慢咽下去口里的酸梅。
米粥咕噜咕噜响个不停,好在狐玥没揪着不放,把卫瓴刚用完的碗拿起来,“粥行了,我给你盛这碗里?”
卫瓴的头立马摇成拨浪鼓,“不要,全是药味儿了。”喝一碗药就够了,她不想饭也苦。
“哦,那行。”
狐玥将勺子悬在碗上方,弯眉一笑,像只狐狸,“那你得叫什么,嗯?”
“?”这人是什么路数。
“而且不叫没有梅子吃了,你这药约莫着,一、二,一天两顿,还得喝个把月。”狐玥撅嘴坏笑着摇了摇头,“都是我好不容易腌出来的,可不是谁都能吃上,你出去问问,他们谁吃过?”
卫瓴肚子饿了,看了眼汤勺,又看向狐玥,目光里已经有了几分求饶,更多是无奈。
“舀进去喽,舀进去喽。”狐玥抬高勺子,作势就要往碗里倒。
“哎——,好吧……玥姐姐。”
“嗯~~”狐玥把脸偏去了暗处。
“笑就笑吧,别藏着掖着了。”卫瓴无声叹了口气。
“咕噜。”勺子一翻,丝滑粘稠的米粥进了药碗。
“不是叫了就不用这个碗了吗?”卫瓴抬头看向她讨说法,有些哀怨。
“我可没说。”狐玥冲她单眼眨了一下,狡黠又无赖。
“……”
见卫瓴哑然,狐玥得逞地乐了,“行了,别苦着脸了,这碗不是给你的。”
又掏出一个碗,盛得差不多递过来,“逗你呢,这才是你的,哈哈哈哈,趁热喝了吧,当晚饭了。”
“多谢。”卫瓴接了,目光逡巡半圈,方问,“没勺子吗?”
“勺?”狐玥看了一圈,“好像还真没有,你直接捧碗喝吧,捋着碗边儿喝还凉得更快。”
“捋着碗边儿?”卫瓴没听明白。
"对啊。"狐玥捧起来碗,低头顺碗沿儿,隔空示范,“你这样喝一口转一下,贴着个新边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