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必须亲口说出来一句话:
不是你们说“查过了”,这事就结了。
得我们说“算完了”,才叫结束。
当天上午八点半,会议在东三环一栋灰色大楼里举行。
参会一共十三人。
有□□代表,有纪委专员,有司法协调人,有政务系统巡视组。
还有她。
她的名字挂在名单最后一栏,身份栏写:
【民间专项联络组顾问(代表)】
排座顺序她排最边上,但没人敢小看她。
进门那一刻,所有人都看她一眼。
她没打招呼,也没寒暄。
只是把那本印着红皮的“初审卷宗汇总”放在自己面前,翻到第一页,摁住。
等主持人点她名字之前,她没发过一个字。
前半场是官方介绍流程。
汇报“前期工作成效”“现阶段协查困难”“外界关注热度”。
每一条都绕着说。
比如:
“相关问题社会反应强烈,需控制节奏。”
“多数群体系误入结构性失序渠道,安排人已处理。”
主持人话还没说完,程漾直接把卷宗往桌上一推。
“我能现在说话吗?”
主持人愣了半秒,“你可以在建议环节——”
“我现在说。”
她语气没高,但板着一口利索。
“你们说‘结构性失序’,我问一句,谁批的那张‘结构’?”
没人回。
“你们说‘渠道误入’,那我问一句,哪个渠道没有签字审批?”
还是没人吭声。
她站起身来,打开桌上的文件夹。
啪地一声。
“这不是误入。”
“是你们安排的。”
“这不是资源流动。”
“是你们点名送进去的。”
她一页一页摊在桌上。
“第一批名单,十四人,全部走的是‘文化系统人才对接’。”
“签名盖章的,是你们的‘内部审核组’。”
“第二批名单,二十一人,来源写的是‘地方接待轮转机制’。”
“备注栏标的是:‘表现稳定,可继续安排’。”
“你们说这是系统性混乱?”
“我看是你们‘系统性会装傻’。”
有人咳了一下。
有人动笔记。
有人低头翻文件装忙。
但她声音越说越稳。
“我们调过接待记录。”
“二〇一七年到二〇二三年,六年,一共‘安排’了四百零七人次。”
“其中女性比例百分之九十四点六。”
“十八岁以下,三十七人。”
她举起一页纸。
“这上面是每个女孩进出‘风荷’和‘君悦’的时间节点。”
“你们要是觉得这些是‘自愿的’,那你们现在下去,挨个给她们家属打电话问一句。”
“问她们愿不愿意进包厢。”
“问她们愿不愿意喝药。”
“问她们愿不愿意死。”
她说到“死”那个字的时候,会议室里有人下意识抖了一下。
她没管。
继续翻下一页。
“沈一诺的事,现在定性是什么?”
“警方给的说法是‘情绪不稳自残’。”
“可她的录音、日记、手机、备忘录,所有东西我们都送交了。”
“她不是情绪问题。”
“她是被圈进去之后,试图谈条件,最后被反咬一口。”
“她死前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她说——‘我想活。’”
“她说——‘请你保护我。’”
“这不是精神异常。”
“这是求救。”
“她是人。”
“她不是你们的通道流转数据。”
“不是你们写在纸上的‘资源可调’。”
“不是你们用来打平关系、换项目、博位置的‘交易品’。”
她停顿了一下。
深吸一口气。
“你们今天请我来。”
“不是听我讲哭惨。”
“是让我提供建议。”
“那我现在给建议。”
“你们想要稳定?”
“你们先把人命查清楚。”
“你们想要收口?”
“你们先把卷宗公开。”
“你们想要‘推进整顿’?”
“你们先把那几个核心签批人,一个一个列出来。”
“不是他们上报问题。”
“是他们的问题——才让我们今天开会。”
会议室里终于有人开口了。
是文化口那边的一个协调官,声音干巴巴地:“程律师,您提出的指控太重了,需要进一步核实……”
“好。”
“那我问你一句。”
“你核实沈一诺死的时候,她手机是不是被解锁过?”
“你核实当晚值班的是谁?”
“你核实那栋楼有没有被清过监控记录?”
“你核实她最后上传的那条微博,是谁删的?”
“你们都核实了吗?”
“你们不是有内控组吗?”
“你们不是有系统清查吗?”
“你们不是说‘查到了’吗?”
“那现在——”
“查到谁了?”
她把手边那张纸一翻,拍桌上。
“目前处理的人员名单里。”
“一个副支队长,一个三线主管,一个会所承包人,一个前台。”
“全是边角料。”
“全是背锅用的。”
“你们真的以为,我们是想看谁倒?”
“我们是想看——谁在装死。”
“谁把事做了,还想着退干净。”
“谁把命卖出去,还想把自己包得像正人君子。”
那一刻,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坐直了。
她不是在发言。
她是在开庭。
她把话一扔,回身坐下。
没有笑,没有再看谁,也没等谁回应。
主持人手脚有点乱,一边翻资料一边挤出话来:“那……那个……程律师提供的材料,我们这边会评估、备案、向上呈递……”
“我还有一句。”
她没抬头。
“你们别再把‘情绪’这两个字挂嘴边。”
“她们死的时候,是你们没情绪。”
“现在你们怕我们说,是因为我们不再一个人说。”
“你们怕我,不是因为我情绪化。”
“你们怕我,是因为我比你们清楚流程。”
“你们怕我,是因为我会填卷宗。”
“你们怕我,是因为我动的是实打实的法条。”
“不是煽动。”
“是清算。”
她说完,收了卷宗。
走出会场那一刻,没人拦她。
她手机还没掏出来,就接到林茜的短信。
【你那边结束了?出大事了。】
她只回了两个字:
【讲。】
林茜直接甩过来一张照片。
配文只有一句:
【你爸,写认罪材料了。】
她站在会场外的石台阶上,看完那行字,半天没动。
又一条消息弹进来。
【但他想跟你谈条件。】
【他愿意交剩下的四份账,但前提是——不追溯十八年前那批事。】
【你还谈吗?】
她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顿了一下。
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回:
【不谈。】
【他不交,我就交。】
【我交的是他。】
发完,她抬头望了眼天。
风很大。
她拢了拢衣领,走下台阶,朝地铁口走去。
她知道,这还没完。
但她也知道——
这一回,他们不会再敢说她是一个人在闹。
因为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在律所办公室里自己打印举报书的人了。
她现在,是全国“人命墙”的代言人。
是实名举报者的法律代表。
是现场卷宗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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