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沈觅在前头大步行进。春儿跟在后头，又是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只是这次多了个虎子作伴。
“想问什么就问吧”，沈觅觉着那两人的视线惹人心烦。
春儿闻言，快了一步跟上：“小姐，您何故救那无名氏？若有善心送去郎中处即可，接回您院里似有不妥……”
沈觅背着手，目不斜视：“那人的身板是有练过的，干粗活的人肌肉成不了那样的型，而且”，她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眼尾：“他的瞳色，是灰的。”
灰眸，琦国人才偶发的特殊性状。
“救着吧，也许有用的上他的时候。”
春儿明了，拘了个礼退下。
穿过一片林子，不远处突然鸟散。沈觅抬头望去，见一飞檐戗角浮出层层树冠，再走几步便可望见那楼顶的脊兽了。
“要到了”，她喃喃，心儿蹦得快了些。
“就是前头”，虎子上前领了路。拐个弯，一朱红大门强势的立着，闭得紧紧的，虎子叩了叩。
不多时，里面便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吱啊”一声，一貌美女子探出头来，杏眼桃腮的，惹得沈觅都有些羞。
女子礼貌鞠身，音色也是柔情似水：“民女夏桃，叩见沈小姐。”话音刚落，夏桃就要往地上跪，沈觅怜爱美人，两步并一步冲上前去扶起了人。
“以后都是伙伴了，别太客气。”
夏桃眼睛颤颤的，像是第一次见到此类大家人物，羞哒哒的回了句：“岂敢……”
这封建时代的规矩，沈觅没指望着人一时半会就改过来。她长袖一挥，掀起一股竹叶香气，“客套就免了，这间铺子以后归我管，快领我走一遍吧。”
一行人总算进了大门，里边虽算不上桂殿兰宫，但也还算清幽。道路两边有些造景园林，引人通向一条宽敞的石阶。沈觅抬头，见那楼阁门檐上挂着个牌匾——明玥楼。
沈觅嘴里反复咀嚼着这名。明玥明玥，念做明月似是淡雅，实则一“日”一“王”，字字都显着这儿是达官显贵的地。
不是个好名。
上了台阶，里面一片五颜六色的身影齐刷刷地跪地，给沈觅吓了一跳。
“叩见沈小姐！”
沈觅穿来后哪见过这架势，一群漂亮姑娘跪在她脚边，急得她手都不知往哪处搁。
“免礼免礼！快起来吧！”
姑娘们抬头，只有约莫七八位，夏桃估计是这儿管事的，走上前来给沈觅一个个介绍：“这位是燕儿，这位是采妍……”
沈觅大概记了遍，印象最深的还是那位叫采妍的姑娘，一双睡凤眼媚得惊人。
接着夏桃又领着沈觅里里外外走了一遍，这青楼不算大，楼上有几个私人包间，除此之外便是一楼大堂及厨房、茅厕。
大堂还挺宽敞，四周摆了几套八仙桌椅，又各自配了张贵妃榻，周边垂着轻纱绸缎，真是毫无新意。
唯一特别的就是中堂给造了个戏台，四周的客人皆可围观，感觉可以利用。
巡了一趟，沈觅脚也累了。她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入座，自己则跳上那垫着软榻的贵妃椅瘫着。
看着一圈秀色可餐的美人，沈觅好奇道：“大家都是何来历？”
姑娘们面面相觑，夏桃出来解释：“我们这大多都是被家里发卖的，也有些是孤儿，因有几分姿色便被引荐到了此处……”
沈觅垂眼轻叹，随即转了话题：“那你们平日的工作有哪些？又如何生活？”
见沈家小姐好说话，姑娘们胆子也大了些。燕儿先开了头：“回小姐，平日里无论是否来客，我们姐妹皆得准备着。若来了客，便投其所好，吃茶饮酒，调情作乐，花了银子的便可指个心仪的上楼去。这儿平日还有专门的厨娘负责焙茶烧菜，我们只负责前头的活儿。”
沈觅了然，“那日常起居，你们也是在这儿？”
“自然不能在楼里的”，采妍扶了扶衣襟，“后院里，茅屋旁，有间矮屋，我们姐妹八人一齐睡在那处……”
“挨着茅厕？楼上少说也有六七间寝室，平日里竟不给你们使用？谁定的规矩，真是岂有此理！”
沈觅恼怒，感觉鬓角都要竖起来，身子坐直了些。
采妍抿抿唇，低头答道：“您来之前，这儿都是孟大人管事……”
沈觅瞥了一眼春儿，春儿心领神会的凑近解释：“孟大人是跟着老爷多年的心腹，姓孟名州，是不太好招惹。”
闻言，沈觅心中有了数。无视那好料子做的裙摆，她一双长腿自在的往榻上一盘，阔气道：“既然这儿以后归我管，那就得按我的法子来，以后你们不用卖身了。”
话音刚落，夏桃突然抖着唇跪地：“求小姐不要遣走我们！我们无处可去……”见姐姐跪着，那帮妹妹们也吓得作势要跪。
“哎哎哎，你误会啦”，沈觅急忙拦道，她觉着这些姑娘们可怜，竟估着自己就卖身这一个用途。“我的意思是，以后大家不卖身了，只卖艺。”
姑娘们还是一脸呆，不太理解。
沈觅指节敲着桌面，思索片刻后继续说：“从前青楼接的都是官员，往后我要让它也接待平民百姓，无论男女。但各位不再卖身，只干活、卖艺。住在这楼里，与我一同管事、一同经营。短期内工钱自然会减些，但至少不再身不由己。”
探了遍姑娘们的脸色，她又道：“当然，若你们中有人就指着接待官人逆天改命的，也可离开。找虎子改契，不需要赎金，即刻便可走，无人会怪罪。”
话音刚落，三个姑娘开始互相对着眼色，随后陆续起身道谢，碎步出了门。
沈觅又扫了遍余下五人的神色，皆低着头，目光毫不动摇。她笑了，伸手扶起了夏桃。
“以后我等就是姐妹了，经营方案择日再与各位商讨。但我能保证，若店子经营得好，各位的工钱也会随之提高，待遇也不会差了你们的。”
夏桃红了眼，许是这些年受了太多委屈。她刚起身又立刻跪下，带着其余四人一同磕头：“谢小姐！”
沈觅扶人都扶累了，她翻身下榻，招招手道：“行了，今晚你们拿些纸笺，把各自擅长的才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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