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的途中,车里格外沉静,赵时余不叽叽喳喳碎嘴子了,温允和张姨都话少,一个内敛一个忙着开车,到四平县天已黑尽,新光路一段整条街灯火阑珊,沿道大半店铺都打烊了。
赵良平他们站大门口等着接应,放心不下,一路上打了不下三个电话,见到车子了心才落地。
例行问两句复诊结果,次次大差不差,都是那些话。吴云芬揪了下赵时余的耳朵尖:“成天到晚净添乱,下次不准去了,张姨带你们两个忙活够呛,排半天队还得顾着你。”
赵时余争辩:“才不是,我又没瞎跑。”
只这一次,没有下回了。
上午她们刚出门夫妻俩就后悔了,一整天提心吊胆,不踏实。
以前的社会治安不比十几年后,九十年代到世纪初,偷抢拐卖孩子及孩童走丢再也找不到的案例不在少数,即便如今风气早就文明多了,这种事很少再发生,可夫妻俩还是担心,搞得今天接诊都没心情。
吴云芬和赵良平今下午为这个还吵了一架,赵良平觉着吴云芬太惯着孩子,不分轻重娇纵赵时余,吴云芬本就懊恼,于是夫妻二人就吵上了。
赵时余不知情,医馆的其他旁观者不乱嚼舌根,赵良平他们更不会讲,赵时余还想着人工耳蜗的事,小孩儿藏不住心事,情绪都摆在脸上。
外面奔波了一天,温允和张姨先进房间休息,赵时余待客厅陪陪吴云芬,捎带悄咪咪打听一些事。
“温允得一直看医生吗?”
吴云芬说:“过了今年会减少去医院的次数,她适应得很不错,不会一直都去。”
“她以后能痊愈不?”
“不能。”
“必须戴助听器?”
“如果能保持的话。”
“啊,要是不能保持呢?”
“那另一只耳朵也必须做手术,弄新的人工耳蜗。”
赵时余对这些没概念,很少关注,从温允到她家开始,除开最初好奇问的那一嘴,她没再上心过,不当回事,不觉得那是大问题。
吴云芬讲,温允的手术是一岁大就做了的,首次植入效果差,不算太成功,后面又重做了一次。
人工耳蜗手术恢复期一般几个月到数年不等,理论上温允这个年纪可以不用再定期复诊,但同为医生的吴云芬他们看过她的就医报告后,考虑到她做了两次手术,保险起见还是决定让她再去多检查几下。
有的话不能讲太直白,吴云芬迂回,温允虽左耳有残余听力,但基本等同于无,且极大可能随着岁月增长,左耳的听力也会逐渐减弱退化,直至彻底恶化变聋。
正常耳朵,戴助听器,做人工耳蜗,听到的外界声音都是不同的,许多听障患者但凡有选择,首选都是戴助听器,一旦做了人工耳蜗就没有回头路,做人工耳蜗意味着残余听力也将逐渐变没,哪边做这个哪边完全变耳聋,迟早的事。
赵时余似懂非懂,许多病都药石无医,没得治。
吴云芬惋惜,人的五感缺一不可,少一样就意味着将来在许多方面都困难重重,毕竟永远不是正常人,不管怎么治,最理想的状态也只是功能上趋近于正常人,注定会比大众辛苦百倍千倍。
赵时余还小,被家里保护得太周全,还不了解这个社会的运行规则,吴云芬温和抚她的肩膀,只言片语略微提了下,打住不往下说了。
“明天上学,早点睡,早上我送你们。”
赵时余回道:“我骑自行车,家婆你忙你的。”
“不忙,明早顺路,要出去一趟。”
“唔……行。”
进房间温允睡着了,赵时余躺旁边,裹被子拧腰侧头,隔着黑黢黢的夜色瞧向温允。
昏暗中看不清对方的脸,依稀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温允没戴助听器,与周围隔绝了,不管赵时余搞出多大的声响,只要不碰到她,她一丝感觉都不会有。
良久,摸索着伸胳膊,赵时余犹豫不决,在快要挨到温允的地方停下。
唉……
亏她还是姐姐,三年了,她竟从来没发现,当姐姐当得太不称职了。
温允咋过来的啊,没有她的时候,又是怎么样的呢?
因为温允听不见,温世林才丢下她的吗?
赵时余心里不是滋味,说不上什么感受,总之有点子堵。
武侠片里,无论天残还是地缺,只要主角找到了隐藏秘籍,练功打通七经八脉,断肢再生都不在话下,可现实办不到,医疗手段和科技达不到那个程度,聋了就是聋了。
晚上胡思乱想睡晚了,忘了调闹钟,早上睡过了头。
吴云芬上来叫的她们,一看都七点四十五了,赵时余嗷的一下手脚并用爬起来,班里八点上早读,过时算迟到。
好在赵家离学校近,又是开车,几分钟就能到。
赵时余急吼吼,早饭都没空在家吃,拉上温允就飞冲,可算是赶在铃响前进了教室。
气喘吁吁倒课桌上,赵时余庆幸:“吓死我了,还好没迟到。”
温允上讲台领读,没接她的念叨。
课间买两个面包加饮料,肚子饿了,还有一上午的课,不吃早饭哪能行。
天明了,赵时余恢复如常,面包课间没吃完,她上课做贼似的埋桌子底下啃,隔一会儿就来两口。
第一节课英语,英语老师本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她过于嚣张,英语老师忍无可忍,走到她课桌旁敲了敲以示警告。
猝不及防险些一口噎住,赵时余讪讪,连忙把没啃完的面包扔桌斗里,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直起背。
英语老师斜睨:“下课来我办公室。”
因着上课违反纪律,赵时余被罚抄两篇单词,若有再犯下次加倍。
赵时余认错态度良好,赶在午休期间诚惶诚恐上交,再从办公室出来,她手上多了个小蛋糕,英语老师给的。
讨喜的小孩儿犯点小错无伤大雅,大部分老师还是很喜欢赵时余的,她跳脱但听话,不跟老师叫板对着干,只是心眼儿实,本质上是个乖学生。
蛋糕分温允一半,赵时余让她先吃:“剩一半我等下吃。”
温允不要,专心致志看书。
赵时余说:“你不喜欢啊?”
温允说:“不想吃。”
“咋了呀?”
“饱了,刚吃了午饭,吃不下。”
“倒也是。”赵时余木头,不开窍,说什么都信,“那我吃了,放久了奶油要化。”
温允说:“随你。”
赵时余中午没吃饱,赶着写英语单词,正饿着,风卷残云一会儿就干掉一整个小蛋糕,吃完喝几口汽水,又撑得慌。
百无聊赖没事干,赵时余倒向温允那边,时不时找对方搭话,但温允都不怎么理会,赵时余慢半拍察觉到不对劲,歪头瞥了两下,总算是发现了。
“你不开心?”
温允生硬否认:“没有。”
“不像。”
“别讲话,不要打扰别人。”
已经课间了,可还有同学在午休,赵时余张张嘴,还想再说什么,但余光瞅见午休的同学动了下,还是不吭声了,以免吵到人家。
赵时余不太会拐弯抹角这一套,有啥多是当场解决,过后就翻篇了,温允的反应她琢磨不通,百思不得其解。
她做什么了?
没有呀,她们在家不都还好好的。
难不成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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