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衍路过这处院子,一抬头就看见那个黑眼睛的孩子在上面。
“我不想回去。”沈渊立刻把腿收了回来。
“那你先下来呢,这么高,摔下来骨头会断的。何况时候不早,也该回去睡觉了。”
“我不想下来。也不想回去睡觉。用不到你管。”
他不喜欢她说话时候把自己当小孩子的语气,于是故作冷硬地回呛道。
可眼睛却忍不住向下看,看她穿着一身白衣与白色斗篷的身影。在夜色中亮得夺目。
“好吧,我知道了。那二公子自便就是了。”
程衍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也并不生气。
白日里她听各人说了许多事情。关于他的也并不少。人人说他性格孤僻,难以亲近,不受老侯爷喜爱,更无人在意。
他就像个众所周知的秘密,在与不在,似乎并无分别。
但她却觉得这孩子似乎并不像这家人描述的那样,是什么凶恶的人,现在瞪着那双漆黑的眼其实并不吓人,倒是像府上养的那只小狗,也是一样又黑又亮的眼睛。
何况小孩们总有这么个人嫌狗不待见的时候这脾气,过两年大约就好了吧。她带着些纵容意味的苦笑摇了摇头,说完转身正要离开。
“诶,你…”
沈渊下意识开口,怎么真的就走了?按照那些话本子里所说的,不应该再来回拉扯一番才对么?
他其实不讨厌她,只是自己这样带着尖刺,对方却并未着恼的样子让他感觉更不舒服,甚至难得的生出几分赧然。
平日除了去书馆买话本从不出门,一是年纪尚小,二来也是不愿。是以见过的外人还不多。
所以眼下也不知道该如何与她说话,又忍不住想和这个看上去神秘又有趣的外人说些什么。
他在这个宅子里一向是没有说话的地方和机会的,偏偏对方待他又这般和善。
若是像家里人那样,对他摆出一副嫌弃的厌恶的姿态,至少他能用自己应对恶意的充分经验来对待她,而不至于如此的左支右绌心慌意乱。
谁让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这个女孩子和整日在府里进进出出的那些人完全不一样,和那些对自己颐指气使的兄弟姐妹也不一样。
此刻夜风吹动她那件白色斗篷的衣摆,越发他们和她相比,简直就像灰鸭与白鹤。
可惜程衍并不知他心里乱七八糟想的一大堆东西。她现在心中只有一件事,就是抓到那作祟的恶鬼。
老侯爷显然并不太信任她,甚至显得有些失望。说好的仙师大能变成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孩,换做谁都不免担忧。
但她毕竟已经做出保证,三日内便可祛除那作乱的邪祟,而今是第一夜,她不想浪费时间。
反正情况也并不复杂,唯有一点她无法确定。
能够化出实体的邪祟已经是极凶恶的一类,可府上至今没有出人命案子,还当真是稀奇至极。她方才踩了一圈,已将这处大宅的布局摸了个清楚。
只需要在各处布下阵法,静待那邪物现身就好了。
她手上燃着一张空符做照明,走了几步才发现身后居然跟了个小尾巴,禁不住笑了出来,问道:
“你想一起来看看么?”
他没说话,但也没离开。
“没关系啊,想的话就过来吧。”
然后她就看见沈渊面上掠过一阵说不清的奇怪表情,腿上却乖乖地跟在自己身后。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穿过已经沉睡的侯府,谁也没有说话。月光迎着火光,将二人的影子拉长重叠。
寂静的夜,明朗的月,没有人说话。
程衍摸出一张符箓来,口中默念着早已记得牢牢的口诀,那黄纸无火自燃,泛起幽幽的绿光,而后飘散在空中。
她回头,见那个孩子正睁着他那双黑色眼睛紧盯着那消散的莹光,又偏要表现出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实在有些好笑。
又看他露在外面抱着剑的手早已被冻的通红,将自己掌中跳跃的火苗递过去,柔声问道:
“冷不冷,你先拿着这个暖一下。”
“这是……”
沈渊先是有些惶恐,随后又乖顺听话地接过去。火焰在他手中燃烧着,散发出灼人的热度,在这个正在落雪的夜中带着不可抗拒的吸引力。
他怔怔地看着手中跃动的火苗,像是沉迷于这来之不易的温暖,眼中带着憧憬,却又像是怕被它烫伤,浑身紧绷着,做出戒备的姿态。
“只是最简单的法术而已,放心,它不会烫人的。如果你想学,凡人也可以做到。”程衍笑着解释。
燃烧空符生火是最基础的入门级的法术,而且并不需要什么法力,便是普通的凡人也可以使用。
那孩子点点头,又摇摇头。将这掌中这团火小心翼翼地护在手心,半晌才闷闷地道:
“不。我父亲不会同意我学这种东西的。”
“那好吧,你先拿着暖暖手。”
程衍知道他和家人关系并不好,便也没有多问。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着,待到将府内各处布下捕鬼所用的阵法后,夜已经很深。
那张符箓似乎也快燃尽,焰光微弱了许多,在沈渊手中艰难挣扎着。
到该分别的时候了。
“……谢谢你。”
他捧着那簇火苗,这两个字被他说的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没关系啊。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不需要的时候,把符纸直接丢在地上就好了,晚安咯,早些休息。”
程衍说罢潇洒地摆摆手,转身离去。
沈渊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那白衣消失在拐角,才慢吞吞收回目光。
掌心之中,余温仍未散去。雪已经停了。
事先布下阵法待厉鬼现身这般守株待兔式的方法是仙门中常用的,怎知这一回却似乎碰了壁。
第一夜,平安无事。
第二夜,风平浪静。
第三夜,依旧安安静静。
这三天白日里程衍只在自己房间之中冥想或练剑,三餐都有下人送上门来。唯独沈耀一个劲儿地黏上来,转着圈儿的左右献殷勤,扰得她心烦不已。可这毕竟是人家的家,又不能把他拎着领子丢出去。
偶尔她出门透气的时候,还会再见到那个黑眼睛的孩子,沈渊还是和初见时那样,离所有人都远远的,有事没事就喜欢往房顶上跑。
此刻他正站在程衍房间的屋顶上向下看,像是小豹子似的眼睛中流露出些许复杂情绪:
“你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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