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方壶之南。
黑衣少年跨出一座三进石厝的大门,烈日与集市喧闹声如同开幕,在眼前骤然炸开,他抬手遮住灼目阳光,新奇张望:“我还是第一次来海边。”
“溟远领,倾波城,离仙岛秘境开启之所最近的大城。”头戴幕篱的白衣少女存在感稀薄,皂纱之下还有面具,如果不是她开口说话,甚至难以注意到她的存在。
从廉贞台驻地走出的,正是意欲前往仙岛秘境的唐芜和尹凌。
临海之城与陆内建筑大相径庭,街道自港口向城内延伸,两侧是鳞次栉比的石楼,依山势而建,层层退台,屋顶铺瓦并以石块压顶,纯白的鸥鸟落于其上,伸长脖颈啄食檐下晾晒的干菜。
两人一边好奇打量,一边汇入流向港口的人群之中。
商贩们在街道两边支起竹棚,棚下摆着形态各异的海鱼,银亮的鱼鳞在阳光下粼粼泛光。粗布短打的妇人蹲在石阶边,用竹签挑开牡蛎壳,将肥美的贝肉扔进陶罐,罐里已积了半层粗盐,沁出咸腥的海味。
不远处,几个戴斗笠的货工正将一筐筐海带扛上肩头,麻绳勒进皮肉,他们恍若未察,照旧大声说笑。
有着古铜皮肤的船工三两成群,倚着石墙闲聊,大约是看出二人气质出尘,其中一个挤开人群,凑到两人旁边低声询问:“可是来探秘境的仙家?秘境口子离岸边远得很,二位仙家要坐我家客船否?”
原来是做生意。
在倾波城耳濡目染这些年,连来这里的多为筑基修士,无法凭自身修为飞过大海的事都摸清楚了,抓商机的头脑当真不错。
唐芜正要答应,就听尹凌抢先一步出了声:“如此也好,还请船家带路。”
倒是想到一块去了。
驭符腾空的手段固然是有,但一来对神识消耗不小,不如坐船省力,二来对方既然做这门生意,想必大半修士都是坐船前往,直接飞过去太过高调显眼,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两人跟着船工往港口走,古铜皮肤的汉子很是健谈,边走还边给他们介绍城里的建筑,什么六胜塔、海神宫,把传说寓意说得头头是道,倒让他们生出几分来游旅的错觉。
走出街巷集市,视野骤然一阔。
海面如一块被揉皱的蓝绸,泛着细碎的银光,浪头如一道白练从远处推来,拍在礁石上化作万千碎玉。潮水退去时,沙滩上留下贝壳与海藻,垂髫小儿光着脚踩上去,将海神的馈赠捡起,塞进腰际的小篓。
木栈桥就是通向这片无垠之蓝的唯一道路,海蚀痕迹遍布每一根深深打入地下的桩子,他们跟随船工走上栈桥时,脚下的木板吱呀作响,仿佛大海自己对来客的致辞。
栈桥尽头泊着一艘乌篷楼船,大约辟出了五六个房间,宽平甲板上立着可升降的平衡舵,船舷两侧轩窗大开,方便旅人观赏。
船身规模不算大,但胜在整洁,这在充满种种不便的海上尤其难得。
“最后两位客人来喽!兄弟们,准备起锚!”船工高声吆喝,转身谄笑着伸出手,“船费一两银子一位,麻烦先交了,不然到了地方二位仙家再想赖账,我们凡人也没办法不是。”
这么贵,一两银子可是将近一户人家整年开销。
尹凌下意识地算了算自家茶园的产销。
似乎看出他的疑虑,船工赔着笑脸:“别看只是近海,仙家老爷各个脾气爆,我们出一趟航可冒了不小的风险,这才舔着脸多收一些。”
尹凌为难地看向唐芜,她掏了掏兜,也无奈摇头。
大宗门修士之间多为灵石交易,或是以物易物,拿出凡俗货币也会被狠狠折价,他们身上珍宝众多,但论起银两通宝,反倒成了名副其实的穷光蛋。
尹凌尴尬地挠了挠脸颊,从手套中取出一个白玉瓶:“船家,可否拿丹药抵船费?”
“这……”船工也面露难色,“就算仙家给了我们,凡人也不知道该去何处换成银两呀。”
二人正要继续翻找身上有什么值钱的凡物,未关的舷窗中忽然探出一个脑袋,少女开朗的声音如同天降甘霖:“李叔!船费我替他们给了,让他们上来吧!”
一袋碎银从舷窗中飞出,船工大惊失色,连忙扶着栏杆探身接住:“小雨!钱怎么能这般乱扔!”
“这位是?”站在一旁的尹凌好奇出声。
“她是城南鱼铺付老板的女儿,付雨,天生有些仙家天赋,今天刚从家里偷跑出来,央着我们带她去秘境看看。”偷瞄了一眼他身侧,那位至今没开过口,头戴幕篱满是神秘气息的少女,船工连忙低下头去,“二位一看就非常人,还望进了秘境之后,能看在小雨替二位垫了船费的份上,不要与她为难。”
看似不好惹的两人都是微微颔首,船工松了口气,恭送两人上船,反身前往起锚。
只剩付雨的那间客舱还有空座,尹凌和唐芜顺其自然,入内落座。
外向的少女一早盯上了唐芜,她隔着桌子,把脸贴近幕篱垂坠而下的雪白皂纱,横竖都看不真切:“你们看着好像大宗门的弟子哦!怎么还来坐小船?”
“说来话长。”尹凌一边在半指手套的芥子须弥空间中找东西,一边和付雨闲聊,试图缓和唐芜的社交压力,“半个宗门的筑基追着,非要让我和他们结伴而行,实在避不开,只好拉着唐某人先来一步。”
“你姓唐?太巧了,和我爹铺子隔了两条街的医坊,那儿老板的三表姑也姓唐。”付雨惊喜地眨眨眼睛,“这么说的话,你们很厉害喽!”
“对,所以我看得出你经脉紊乱,真气混沌。”四下无人,唐芜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她接住尹凌扔过来的另一个白玉瓶,拔开塞子嗅了嗅,一股焦糊味扑面而来,遂皱了皱眉,“这是哪来的丹药,味道好怪。”
尹凌耸了耸肩:“阿铭为了赔礼送的,他说丹是好丹,就是沾了点他丹炉里的味道。”
“炸炉过不知几次后腌入味了是吧。”唐芜无奈摇头,从瓶中挑出一枚品相好些的递给付雨,“给,培本固元丹,就当还你船费了。”
“我还以为我当仙家当得很好呢。”听了真气紊乱的批评,付雨嘟嘟哝哝地将丹药拿在手中旋转,像吃糖似的,丢进嘴里,“不管了,先尝尝二两银子的味道。”
略带焦味的丹药入口即化,一股精纯澎湃的药力在经脉中横冲直撞。
“诶!这是泡水内服的方子!”唐芜喊出声。
两行鼻血汩汩留下,付雨拿袖子胡乱地一抹,满脸是血,她怔愣地看着那抹猩红,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尹凌从未见过唐芜这么着急过,他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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