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真没见过几个贵人。而见过的几个里,刘秉就是其中翘楚。
那就不能怪他们做出这样的判断。
抱着这样先入为主的观点,疑点也总能被解释的。
比如说,这位“陛下”落了单,还未能来得及更换下天子衣着,极有可能是因为,事发仓促之下,就算是天子近臣也来不及做出太多的安排。
或者是,其实还有其他接应于天子的人,可惜没能和天子会合,就先被他们的人把皇帝截胡了。
张燕唏嘘:“大将军何进前日还兵马在握,足以号令天下,昨日就被宦官所杀,身首异处。做大将军的是这样,做皇帝的又好到哪里去?”
“说得是啊!还是我们这些当匪寇的自在。”孙轻没听懂张燕话里的感慨,想都不想地接话。
张燕瞪了他一眼,“都说了,我们现在不是匪寇,是朝廷军队。”
孙轻嘟囔:“……连军粮都没从朝廷手里领到过,还要我们自己去州郡府衙里抢,这叫什么军队——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眼看张燕准备用拳头来制裁他了,孙轻终于闭上了嘴。
一旁的文士打岔问道:“倘若他真是陛下,将军打算怎么办?”
陛下出逃,也就代表着京中的局势大乱。
他们先前是反贼,肯定乐于看到这一点。但阴差阳错之下,黄巾军没能成事,黑山军也成了朝廷的军队,又好像不应该希望看到这样的情况。除非,他们想再一次去当反贼!
可将人护送回京,在他们的那个猜测下,也应当办不成。
“再试探试探吧。”
这种事情,他们谁都没有多少经验,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张燕在后方众人的注视下,仿佛托举着众多希望,重新走到了刘秉的身边。
他大马金刀地往那儿一坐,先前逃遁到一边和下属商议而弄丢的气势,又重新被他找了回来。“我与卢植没什么仇怨。至于董卓,因为我与他也没仇怨,不想和他比到底能不能打得过。”
刘秉会意点头:“也就是打不过。”
张燕:“……?”
哎不是!怎么说话这么戳人肺管子呢。
他却并未看到,刘秉说话间又捏了捏自己拳头,用指尖蹭去了掌心的汗。
说实话,在张燕先前走开到一边的时候,刘秉都快以为那些人是去商量怎么砍他脑袋了,直到张燕走回来重新坐了下来,他才用仅自己可见的方式,松了一口气。
再听张燕的那句话,他便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突然陷入这么一个窘境里,他的脑子是真有点转不过来,但他听过一句话,当别人质疑你的时候,只需要先质疑对方就行了。
至于此质疑和彼质疑到底是不是一回事,那是另外的问题。
看张燕现在这个表情,刘秉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张燕人长得稍显纤瘦,正应了那个“飞燕”的别号,却不是真如飞鸟一般散漫闲适的性情,一听刘秉这句大实话,一连串反驳的话就已出了口:“我黑山军辗转作战于冀州并州以及河内,太行山东西两面人人知晓我等大名,正是因为我们擅长身法,善用地形,来去无踪,董卓那西凉军却是骑兵为主,蛮横急冲,都不是一个门类的,要怎么比?”
刘秉沉默以对。
张燕捋起袖子,气急:“五年前,那董卓老贼被朝廷拜为中郎将,来冀州打我们这些黄巾,不敢去与大贤良师交战,只敢去打地公将军,还打了两个月都没打下来,被判了个一等大罪,要不是朝廷大赦天下,他坟头草都有三米高了,你拿我跟他比?”
“还有,我麾下……
他越说越是上头,直到说得有些口干舌燥,方才意识到,自己最开始好像是想借着答话继续试探刘秉身份的,怎么反而是他在这里一通开口,把自己和董卓的事情都说了不少。
张燕刚要转换话题,忽见远处又有几名斥候赶回,被部将朝着他这边领来。
他抬眼示意孙轻与刘秉来聊,自己则向斥候迎了上去。
不过这回的斥候带来的消息,和上一位说的,其实没有多大的区别,
只是多提到了一个人的名字。
“我到雒舍的时候打听,有人看到过一队人马经过,领队的是一位叫闵贡的官员,他和陈留王骑着一匹马,皇帝骑着另一匹马,先往南走了一段,遇上了追过来的卢植那些人,就一起往北邙山方向去了。”
“可有更多的形貌特征?”张燕问道。
斥候飞快摇头,“雒舍的百姓哪敢走得太近,就怕被官兵当反贼给砍了……”
张燕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但这消息没用啊。
他向营中吩咐了两句,让孙轻等人看顾好刘秉,自己思忖一番,决定亲自往洛阳走一趟。
庶民需要担心会不会被当作反贼,他这种真反贼说不定还能被当作忠臣。
“我们走!”一众年轻的骑兵呼喝着跟上了张燕,自山道纵马而去。
让人一望之下不由咋舌,真正的骑兵比起电视剧上演的,还要强太多了。
然而时间刚到正午,小睡之中的孙轻就猛地被一阵马蹄声所惊醒。
他揉了揉仍有些迷糊的眼睛,惊见张燕已灵巧地一记纵马落地,勒住缰绳止住了马匹的前行,从上方的矮崖跳进了营中,正是去而又返。
他赶忙上前发问:“将军,您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往来于此地和洛阳,起码也需要一日的时间,张燕回来得有些快了。
张燕翻身下马,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神情凝重地问道:“那位贵人呢?”
孙轻努了努嘴:“那边的营帐里呢。要不说他们这些人事多呢,不仅比我们多吃一顿午饭,还要小憩一阵。我就顺便好好看了一回那冠冕……”
“天煞的,我从没见过这么圆润的珠子,就算是我见过最好的手艺人也磨不出这样的珠子,将军你知道吗,其中的两颗放到暗处,还能见到一点发光。”
孙轻觉得这绝不是因为他没见识,才会在研究那尊冠冕的时候“哇”了那么多次,直到帐篷里没了动静,他也看着晃来晃去的珠子看困了,才将它小心地放到了一边。
张燕皱着眉头,疾步而走:“皇帝的冠冕都是让天下最有本事的匠人打造的,你先前看到过的东西要怎么比。”
“说的也是……哎?”孙轻蓦然意识到了不对,“您这话的意思是——”
“还能是什么意思,说他应该真是皇帝。”张燕说话间,人已来到了营帐前,一把伸手掀开了帐门,向里一看,脸色骤然大变,“他人呢!”
“这不是在这——”孙轻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后爆发出了一句和张燕一样的惊呼,“他人呢!”
营帐之中空空如也,只有一片凹下去的草垫子,以及对面被割开的营帐布帘。
刘秉已不在此地。
可这不对啊,孙轻他一直守在这里,刘秉是什么时候走的?
眼见此景,孙轻仅剩的一点睡意顿时荡然无存。
他被掉头去牵马的张燕推开两步后,赶紧跟了上去,语无伦次地解释:“他应该还没走多远,我先前一直盯着的,没听到他离开的动静……他那身衣服也不方便走。”
“先别说那么多了。”张燕一个翻身跳上了马背,“即刻下令,全军搜山,务必将他给我找出来!”
按照时间来算,刘秉确实跑不了太远,但麻烦就麻烦在其他的事情上。
孙轻匆匆领人跟上张燕的时候,听到他说:“斥候来报,东面有一路兵马来了,领军之人,是王匡。”
“王匡是谁?”
张燕的声音混在了疾行的风中:“王匡是谁?他是何进大将军的属官!而何进是当朝天子的亲舅舅,你明白了吗?”
如果他们遇到的贵人就是皇帝,王匡是什么人?
孙轻愣了一下就反应了过来:“他舅舅的部将!是接应的人!”
他们先前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刘秉不是孤身一人上路的,他其实有接应的人,只是恰好被他们拦了下来,才没能和对方会合。或许王匡也是因为什么事情耽误了,才慢了一步,让逃难出来的皇帝落到了这样的窘迫境地。
张燕咬着牙,追踪着帐篷之后的痕迹,向一个方向追了出去,心中无比后悔,他为何要防止军中那些人和贵人起冲突,而将他安置在了营地的边角,才让他有了弃冠而逃的机会。
再说那王匡,先前也同他打过交道。
就在两个月前,因大将军何进有意诛杀宦官,征召豪杰招兵买马,担任他属官的王匡也在其列,被派遣回自己的家乡征兵,还途经过河内,与他说上过几句话。
可他先前竟没想到,王匡会在此时折返洛阳,还正是那位贵人的策应。
他其实也无法准确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在第一时间下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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