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万籁俱寂。
花无眠正迷迷糊糊要睡着，身侧的男人忽然动了动。
孟煜城刚一躺平就感觉枕边有什么东西让他的后颈发痒，他伸手一摸捻起了一根长发。
他的动作一僵。
这些日子他总觉得身上不对劲，胃里时常翻江倒海，闻到点油腻就犯恶心，精神头也大不如前，眼下更是添了两圈淡淡的乌青。
起初他只当是为阳城之事劳心费神，又担心花无眠的身体，可如今……居！然！掉！头！发！了！
他悄无声息地起身下床，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走到梳妆台的铜镜前。
镜中的人影有些模糊，但依旧能看清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褪去了往日的锐利与杀伐之气，平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憔悴。
他抬手拢了把头发，指缝里竟又带下来几根。
一种说不出的恐慌顺着脊背往上爬。
花无眠的孕期反应，似乎……全都转移到了他自己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波澜转身回到床边躺下。
辗转反侧了许久，孟煜城终是没忍住，侧过身对着那个小小的，被被子裹住的隆起用一种近乎梦呓的音量问道：“孩子出生后，你还会爱我吗？”
他的声音很轻，被子里的人动了动，显然是被吵醒了。
花无眠睡眼惺忪，几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她从被子里探出个脑袋，墨发散在枕上，衬得一张小脸愈发白皙。
她的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带着浓浓的鼻音含糊地问：“什么？”
花无眠的这副懵懂的样子在孟煜城看来成了犹豫和迟疑，他心头猛地一沉。
白日里在朝堂上，那些同僚官员们私下里谈论的无非是家中又添了哪房美妾，谁家的歌姬舞姿更胜一筹。
三妻四妾，儿女成群，可那些孩子里又有几个是真正放在心上的？又有几个当爹的能确定孩子就是自己的？
他孟煜城没有三妻四妾，只有花无眠一个正妃。
可正因如此，他才更怕。
他怕自己倾尽所有去疼宠的这个人，有了孩子之后，眼里便再也容不下他。
万一她也像那些人一样，背着他……这个念头一旦冒出，就令他不敢再想下去，
胸口那股翻涌的恶心感又上来了，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他看着花无眠那张不谙世事的脸，再想想铜镜里自己那副憔悴的模样，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攥住了他的心脏。
“我已经不年轻了。”他的声音有些发紧，“我都三十有二了。”
花无眠的瞌睡虫这下彻底跑光了，她眨了眨眼努力消化着他话里的意思。
三十有二？对于他们花神一族来说，几百岁都还只是个幼崽，三十二岁的人族男子正当盛年，怎么就不年轻了？
见她不说话孟煜城心中的紧张感更甚，他忍不住靠得更近了些，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用一种极其不确定的语气，问出了连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话。
“你觉得我老吗？”
“……”
“你是不是觉得我年老色衰了？”
“……”
花无眠彻底震惊了，一双清亮的眸子瞪得溜圆，嘴巴微微张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自己这是耳朵瞎了吗？眼睛聋了吗？是谁？是哪个脏东西上了王爷的身？
花无眠觉得自己是时候去立个筷子去了，那个权倾朝野、冷面无情、能让三岁小儿止啼的煜亲王，大昭明所有女子的春闺梦里人，正一脸严肃地问她，他是不是年！老！色！衰！了！
这比让她相信母猪能上树还离谱！
孟煜城久久等不到她的回答，一颗心直往下坠，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以为她的沉默就是默认，他再也绷不住了，一把抓住花无眠的手腕，力道却不敢用重，只是虚虚地攥着，声音都发着颤。
“你说话啊！”
花无眠被他这声质问搞得更加疑惑，半晌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脸，月光透过窗棂在他深邃的五官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双平日里锐利如鹰隼的眸子，此刻竟盛满了她看不懂的慌乱。
“你……”花无眠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孟煜城见她又是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
“不不，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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