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燃接的新剧《风野》,进组日期定在12月21号。
进组前一周,她抽空去录了《朱砂画魂》的配音。早在几个月前,陈振就问过她用不用请专业配音演员,她坚持自己来。为此,这几个月行程再满,她硬挤出时间去上了配音课。
这是她第一个女主角,她想给沈无颜一个完整的结局,也算不给自己留遗憾。
贺垣因为普通话带口音,选择用配音。郁燃在录音室里对着提前录好的配音老师的声音对戏,一句一句地磨。
整整录了三天,对她来说挺新鲜的。以前不是戏份少没得选,就是现场原声直接过没人在意。第一次参与后期配音,倒像是个崭新的挑战。
最后一天收工,郁燃揉着发酸的脖子长舒一口气。嗓子哑了,还有点疼,估计接下来几天说话都得忍着点。
晚上时静在滨海有场秀,正好《打野日记》那帮人都在附近,便在群里约着聚一聚。节目结束之后,他们这群人倒没散,有个小群,时不时聊几句。共苦过一周,多少有点革命情谊。
她拎起桌上的水杯正要出门,陈振在后面叫住了她:“郁燃,稍等,有点事想和你聊聊。”
郁燃脚步一顿:“陈导,是工作还是……?”
“私事。”陈振语气有些犹豫,“方便吗?”
郁燃大概猜得到他要说什么,但还是转身走了回来。陈振在剧组一直很照顾她,这份人情她记得。
“方便。”她在他对面坐下,“您说。”
陈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显得有点局促,停了片刻才开口:“我听我老婆说,她和你通电话了。”
“她这人有时候说话直,你别往心里去。但她绝对没恶意。”
郁燃:“我知道,冷姐是好心。”
“我们俩其实就是觉得……唉。”陈振搓了搓手,话到嘴边又卡住了,像不知该怎么接。
“想让我重新考虑路聿琛?”郁燃替他说了下去。
陈振抬起眼,语气认真起来:“我知道那混小子干了些让你不舒服的事,但他对你是真心的。所以我在想,你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说得郑重,话里褪去了导演的身份感,倒像是朋友之间诚恳的托付。
郁燃沉默了半晌。
她想起进组那段时间看到的种种。陈振对路聿琛那种近乎纵容的迁就,两人之间不需言明的默契。一个直来直去,一个深藏不露,性格南辕北辙,感情却牢不可破。若非亲眼所见,她很难想象陈振这样有边界感的人,会为了别人的感情事这样再三开口,连妻子也一同出面。
这份深厚,究竟从何而来?
再开口时,她问出了那个藏在心里许久的疑惑:“陈哥,其实我一直想知道,你和路聿琛,怎么会成为朋友的?”
陈振像是早料到她会这么问,神情反倒松弛了些。他往后靠了靠,目光投向窗外渐暗的天色。
“因为他有他的好。”
“我拍第一部电影那会儿,没人看好,家里也放我自己闯。我在这方面有些偏执,拍摄的时候什么都想达到最佳效果,结果拍到一半钱烧光了,投资方也不愿再加。眼看要泡汤,那时候真是愁得整夜睡不着,头发一把把掉。”
他短促地笑了一下,有些感慨:“后来有天早上,我突然发现账户里多了一笔钱,不多,但够我再撑一阵子。我到处问是谁,最后才摸到路聿琛那儿。谁能想到是他啊,那时他才初中。他是把压岁钱全取了,家人送的贵重礼物也偷偷低价卖掉,凑出来给我的。还闹了个笑话,他爷说他房间就剩承重墙和床了。但这些其实,我如果不追着他刨根问底,他压根没打算让我知道的。这种事很多,都说不过来。最近的一次就是《朱砂画魂》建组的时候,他自己手里的钱绰绰有余。但还是为了帮我还人情,同意拉来胡列烈的金主,也就是齐立,来分一杯羹。胡列烈对你说话不客气,他因为我夹在中间的原因,没有跟齐立发作,只是教训了胡列烈一下。这对他来说,已经算是很大的忍让了。何况这事还牵扯到你,他不冷静也是正常的。”
陈振转回目光,看向郁燃:“他就是这种人,想对谁好,就默默尽力,不吭声,也不图人记着,更不图回报。”
“所以对我也是,对吗?”郁燃声音轻了些,“除了内定女主角,瀚海林苑的房子,每天送的咖啡、夜宵,还有出行的车……都是他,是不是?”
陈振重重地点头:“还有很多,但他说不用跟你提,我也就没多嘴。”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哦对了,还有六月你请假去参加的那个颁奖礼,也是他联系的主办方去通融。他当时只说是你自己够优秀才有的机会,我还笑他演什么默默付出的深情男二号。”
郁燃听着,没有作声。录音室外的走廊偶尔传来脚步声,闷闷的。
她忽然想起那天颁奖礼的时候,路聿琛发给她的那句话。
[遇见的都是天意,拥有的都是幸运,世界上有一千种等待,最好的那种叫“未来可期”。]
现在回头看,原来有人早在身后,安静地为她铺过一段路。
但他和她,还有未来吗?
她不知道。她现在心很乱,下意识地想逃避。
“陈哥,”她开口,嗓子还哑着,“这些事,你为什么现在告诉我?”
陈振又抿了口茶水,“因为那小子到现在都没打算说,可我觉得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郁燃低头跟着拧开手中的水杯,慢慢喝了一口。温水过喉,刺痛感微微泛上来。
“知道了又怎样呢?”她声音很平,“路聿琛从来都是这样。他给什么,不要别人问,也不准别人还。”
陈振张了张嘴,一时接不上话。“你是不是很在意他跟路兴国的关系?”
郁燃不禁皱眉:“他连这个也和你说了?”
“没有,这是我猜的。但你现在这个反应证明我猜对了。”
郁燃避开了他的视线。
陈振:“你是不是怪他瞒着你这个。”
“有一部分这个原因。”
陈振叹了口气:“他跟你说了,他就不是路聿琛了。他一直觉得这个事很……不光彩,很避讳谈这个。但是血缘,你也知道,是人这辈子都改变不了的。”
他这话说得含糊,郁燃听出了话里沉重的份量。她微微前倾,忍不住追问:“是因为他父母离婚?”
“不单是。”陈振停顿片刻,神色愈发复杂,“他家那些事,我不知道你究竟了解多少。里头缘由很深,三言两语讲不清。我只能告诉你,路聿琛对他父亲,不止是疏远。那是带着恨的,说不共戴天都不为过,这辈子都不可能和解的那种。”
郁燃静静听着,没有打断。
“说起来,我第一次见到路聿琛的时候,他还是个穿开裆裤的小孩,很活泼很鬼灵精。后来他家出了事,再见面时,他整个人都变了,话少了,也不爱笑了,像只独自蜷缩的刺猬,拒绝任何人靠近。上中学那会儿,有同学好奇,当众问他‘你爸真是路兴国吗?’他冲上去就把人打了。从那以后,再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这个名字。”
“他和路兴国之间的纠葛,可能远比我知道的更复杂,所以我也没办法跟你说全。如果你想知道,可以问他,我相信他会愿意跟你说的。”
话到此处,陈振话锋一转,神情柔和了些:“这次在剧组,我倒觉得他状态好了不少,偶尔还能看见点小时候的影子。郁燃,这其中有你的功劳。你对他的意义,是别人替代不了的,所以我也是真心希望,你们之间能有个好的结果。”
话音落下,录音室里安静了片刻。
郁燃垂眼,看着手中半满的水杯,过了一会儿,她站起身,拎起了靠在椅背上的包。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她脸上笑意很淡,“但我和他之间的问题,还是我们自己来解决吧。”
她没再多说别的,挥挥手,推门走了出去。
陈振坐在原地,看着那扇轻轻掩上的门,半晌,低低叹了一句:“俩倔脾气。”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本来今天路聿琛说好要来录音室的,但是从早上人就联系不上了,发消息也不回。
他踌躇半天,又发出一条消息:[路狗,该说的我跟你嫂子都和郁燃说了,其他的我们也无能为力了,看你的了。]
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回复。陈振便拨了个电话过去,那头直接提示关机了。
他心里蓦地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漫了上来。
*
“喝!今晚必须不醉不归!”李元艺舌头已经有点打结了,高高举起酒杯。
郁燃端起果汁,和大家碰了碰杯。
今晚的聚餐定在滨海一家高档餐厅的包厢,窗外能望见一线海景。
桌上摆满了精致的海鲜,香气扑鼻,而郁燃却没什么胃口。
她脑子里还盘旋着下午陈振说的那些话。
路聿琛和他父亲路兴国之间,到底恶劣到什么地步?
徐呦呦之前也这么暗示过,可每次一到关键处,就和陈振一样,语焉不详地绕开了。
好像他身边的朋友都知道内情,只有她被蒙在鼓里,像个局外人一样四处打听。
正出着神,一盘虾被推到了她面前。
林昀辞坐在她旁边:“这次,姐姐你可以选择自己剥了。”
他显然还记得海岛上那次,他剥虾献殷勤被她婉拒的事。
从岛上回来加了联系方式后,两人私下交流并不多。但女人的直觉很准,郁燃看得出林昀辞的心思。他的眼神比路聿琛要直白得多,那种毫不掩饰的喜欢,几乎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桌上这一圈人也都心照不宣,颇有撮合的意思。连坐在对面的徐呦呦,都朝她眨了眨眼,嘴角噙着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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