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一个人静静好吗——”
在裴槐青尚未建立起完整的社交机制之前，他总是犯错。
在母亲看起来痛苦的时候学着父亲的样子把母亲抱在怀中。
过短的手臂还不能足以环住成人的身躯，他犹豫着把自己的头贴靠过去，换来母亲更疲惫的神情。
“你自己去玩会儿——”
他被母亲推开了。
原来感到痛苦的时候，并不是一定需要他的陪伴的。
在母亲拧紧的眉头中，裴槐青冷静地接收并将信息储存。
他像是环绕着恒星的行星，和身边的家人建立起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保持距离的习惯被他一直延续到和江暄的相处当中。
甚至变得更小心起来。
他没有从保持距离中得到负反馈，所以在这样的惯性中，他以为这也是他和江暄应该有的相处模式。
在水蜜桃味变苦的第一个瞬间，裴槐青就从自己的犁鼻器上收到了提醒。
他咬紧了嘴下肉肉的腺体，加快了自己的注入速度。
那个时候，他以为是自己的标记行为让江暄不开心了。
在他面前，江暄总在难过。
裴槐青看得清这种变化，在惶惶不安间，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离江暄远一点、再远一点。
克制地将自己的距离限制在一人之外。
在没有接收到允许靠近的命令之前，他拼命地按住想要贴到Alpha身上的念头，规规矩矩站在Alpha身旁。
导致每次得到Alpha的准许时，他都表现得过于紧张。
几乎要将Alpha揉进身体的手臂坚如磐石，刺进腺体的尖牙仿佛再也不愿拔出似的深深埋入皮肉。
只要他的小白兔不离开他，他可以做到任何、任何事情。
所以即便身躯已经渴望到发颤，裴槐青依旧能发狠将自己僵直在原地。
对着江暄这个人，他有很多欲望很多渴求，但他不能任由这些欲望的怪兽冒出头，伤害他的小白兔。
他这么克制着，分明心脏已经碎在小白兔不适的神情中，指尖戳破手心，他流着血要求自己退后一步、再退后一步。
Alpha发烧的那天晚上，他等待着Alpha的召唤，希望Alpha能够允许自己服侍。
他如此希求着，在只有自己的客厅枯坐一夜。
发烧是这样，变苦的信息素也是这样，他一直在等，待在一个他以为刚刚好的距离，等待他视觉中心的人的准许。
所以他从未想过，他的小白兔在等待他的主动靠近。
裴槐青眨了下眼，仿佛看到巨大的沟壑凭空出现在他和江暄之间，在土地翻涌之前，他猛地跳过正在迅速扩张的缝隙，拽住江暄的手。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不要哭。”
他是个不正常的人，不正常到让他的小白兔流干了眼泪。
涌动的情绪堵住了气管，在被江暄甩开手的瞬间，裴槐青的指腹按在江暄眼角处水墨般散开的红痕上，在仿佛要冲破身躯的情绪前不停摇头。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裴槐青在江暄面前认了很多次错，直到今天，他才真的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是我的问题，你不要哭。”
心口的白兔怏怏趴着瞧不出神情，在一波接着一波的情绪浪潮中，裴槐青终于从中辨别了些不同的东西。
是愧疚、是后悔、是心疼……
席卷而来的情绪自上而下冲刷他的灵魂，叫他三魂七魄都震颤不停。
“我都改掉，我会改的。”
再也没有比这更苍白的语言，在Alpha泛红的眼眶中，裴槐青猛地闭上眼睛，喉结反复上下滑动，迫使他挤出自己未完的话，“我先送你回去，可以吗？”
他还惦记着Alpha腺体的特殊情况。
“我和大川一起回。”Alpha的声音染上了点模糊不清的鼻音。
“不用你。”
Alpha摆开了他的手，埋头就要往外走。
黑沉的眼球一瞬间只剩下Alpha轻薄的身姿，身上纯白外套松松垮垮罩着江暄，大大的外套轮廓下，是笔直套在牛仔裤中的双腿。
很像Alpha十几岁的样子，也很像他还未遇见裴槐青的样子。
站在Alpha身旁或者身后，是裴槐青熟悉的有安全感的姿势。
但这个瞬间，他瞳孔微缩，天地间所有画面在迅速扭曲缩小直到他眼球中只剩下这道背影。
Alpha要就这么离开他。
抬腿跨过几级台阶，裴槐青一把抓住Alpha的手臂。
Alpha依旧是红着眼眶的模样，水洗过似是眸子清亮，像是流过泪之后的样子。
但他知道，Alpha没有。
Alpha很少哭。
至少在他面前很少。
“我送你吧，我不放心——”
“裴槐青，我不是小孩，我是成年人，在没遇到你之前，我没出过什么问题，你不需要这么担心我。”
江暄垂下眸子，将握着自己手腕的另一只手取下来。
“你先不要激动，和我分开几天，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到底想要什么，好吗？”
无力再和裴槐青在这些问题上纠缠不放，江暄现在只想赶快从裴槐青身边离开。他的神情抗拒，眼里的抵触真的不能再真。
又让他离开。
裴槐青喉头梗着讲不出话。
几秒钟后，他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因为用力而泛白的指节才慢慢开始恢复血色。
裴槐青后退一步，最终从喉间挤出一个“嗯”字。
不是遵循过去的逻辑判断，他只是觉得，自己此刻不应该再继续追上去。
江暄总在包容他。
“我会改的。”
Alpha的脚步不停。
“哥！”
江暄才刚从后门走出来，怀里猛地扑进一道熟悉的人影。
“国外有意思吗哥？”
拔出怀里人的脸，江暄才看清怀里人一头乱蓬蓬的粉灰毛。
他欲言又止。
“不好看吗哥，这个颜色，小白帮我选的。”
闻言落后两步的翟白心虚地挪开视线。
倒也不是不好看，就是这个造型，江暄左看右看，配上这个发色，让他的弟弟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又没法昧着良心说出好看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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